“昌伯,你真的要亲自去吗?”
“嗯,那个人放在那里,始终是个隐患,我得想办法把他送走。”
昌伯说道。 “你想好送哪儿去了吗?”
“最好是送去北边儿,不过,我们没有渠道,他这面孔太惹眼了,根本无法掩盖,如果不走大路,走小路的话,那不可控的情况就多了。”
昌伯考虑了一下,说道。 “他写的那些有关日本人在冰城进行细菌武器试验和制造的材料一定要带回来,这些证据将来都是历史,可不能让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好过。”
“小姐,前一阵子爆发的‘鼠疫’估计就跟日本人有关,这件事虽然被压下去了,报纸上也是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姑爷可能知道一些情况,但他不会跟我们说。”
昌伯说道。 “他不说,也是怕我们害怕,毕竟事儿已经平息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白玉岚道。 “小姐,我这一去怕是十天本月回不来,你该如何向姑爷解释呢?”
昌伯问道。 “我就说,让你去通辽接我姑父一家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昌伯点了点头,“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早一点出发。”
…… “这两天怎么没见昌伯?”
一天晚上回来,周森好奇的问道,他有两天没见昌伯了。 晚上回来的晚,看不见正常,可早上起来,打拳活动的时候,又不见昌伯。 这就奇怪了。 “昨天接到通辽的来信了,他们同意举家搬到冰城来,可一大家子人,没出过远门,所以,我就派昌伯过去接他们了。”
白玉岚盈盈一笑解释道。 “哦,是这样呀,那可真是好事,姑姑一家来冰城,这住的地方准备了吗?”
周森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 “现在还不知道姑姑一家多少人,等她们到了也是来得及的。”
白玉岚说道。 “嗯,也对,凝香馆地方大,就算住在一起也没有问题,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周森道。 “说的也是。”
白玉岚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这两天阿乐跟着你如何?”
“比乌恩聪明多了,学东西快,就是不太善于言辞,没别的缺点。”
周森道,“对了,他上过学没有?”
“没有吧,他是昌伯捡回来的,差不多七八岁的年纪跟着昌伯,字应该认识一些,但学堂是没有去过的。”
白玉岚道。 “这阿乐有十八岁了吧,现在开始学,也为时不满,我决定给他送去学校读书去。”
“你要送阿乐去读书?”
“对呀,人不识字,就不明礼,既然昌伯把阿乐交给我,我当然得对他负责,人生数十载,总不能辜负了,你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适合他这种年龄段的扫盲学校,学费贵点儿都没有问题。”
周森说道。 “你真想培养阿乐?”
“那当然了,我跟阿乐童年遭遇差不多,我若不是遇到安东尼老爹,现在也不知道在那条臭泥沟里躺着呢,阿乐品性纯良,忠诚可靠,这样的人不好好培养,岂不是浪费了。”
周森说道。 “你也要阿乐愿意才行,他性子可是很拗的。”
“我说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你的话就未必了,这事儿等昌伯回来后再定,先把学校找好了再说。”
周森大手一挥,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嗯。”
“等你姑姑一家过来,咱们也算是有了长辈了,咱们也不算是孤苦伶仃了。”
“小森,如果哪天你厌倦了,就直接跟我说,我不会强行留着你的。”
白玉岚把臻首轻轻的靠在周森的胸口说道。 “傻女人,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说好的,我们是要白头到老的。”
周森摩挲着白玉岚这一头乌黑的秀发,心里泛起无限的温柔。 前一世努力小半辈子,一事无成,没想到,在这个年代,他还有如此大的收获。 此生足矣。 “苏云今天跑过来找我,说她根本不喜欢那个冯华,只是迫于苏文清的压力,才答应嫁给他的,自从出了那个小婉母子的事情后,她就更加不能容忍了。”
白玉岚道。 “她怎么跑来找你说这个?”
周森奇怪的问道。 “我嫁给了你,他爹就没有机会了,我们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对立和仇恨了,何况,苏云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只是有时候你们男人之看到的是她的美貌和家世。”
白玉岚说道。 “男人看女人,第一印象都是如此,你们女人看男人,何尝不是呢,只是有深度的人看任何人都不会执着表象而已。”
周森道,“我跟苏云没见过几次面,又如何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苏云其实是想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但是苏文清觉得学医不适合女生,就让他学文,去搞音乐,搞文学,但是,眼下这个动荡不安的社会,在满洲这片土地上,任何东西都是被禁锢的,她得不到滋养她的土壤,她很压抑,很痛苦,甚至想逃离冰城……” “逃离……”周森不禁微微一愣,这个柔软的千金大小姐真的以后如此大的勇气和魄力吗? “她想做医生是因为她母亲病故的原因吧?”
“嗯,母亲早早病故,在她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阴影,她就想长大后学医能够治好像她母亲这样的病人,不英年早逝。”
“这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别瞎掺和。”
周森。 “你不觉的苏云挺可怜的吗,就这么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那个冯华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虽然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他也看上去不像是能回头的浪子。”
白玉岚道,“苏云若是跟了他,迟早没有好结果,而且,只怕是苏文清百年后,这苏云还是不是冯太太都说不定呢。”
“这世上不平事多了,咱能管,咱都管的起吗?”
周森呵呵一笑,“咱管好自己就行了,别多愁善感了,睡吧。”
说完,周森抬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白玉岚也躺了下来,身体侧卧,头枕在周森的肩窝处,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 经过内部审查后,辛西娅(娜塔莎)恢复了自由进出苏俄大使馆的权力。 周森通过在传染病医院跟娜塔莎商议的方式约见她,但是来见面的人不是娜塔莎。 居然阿尔曼。 “阿尔曼先生,你这样冒然过来,风险太大了,我身边可是有山本敏的人。”
“放心,咱们的见面是安全的。”
阿尔曼居然一副俄罗斯大妈的打扮,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当初男扮女装的启发。 “什么事儿,能让阿尔曼先生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我?”
周森也很好奇。 “你不是让我确认一下马尔科维奇是否回到苏俄了吗?”
“是的,有他的消息了?”
“彼什科夫将军动用了他能用的力量,都未能查到马尔科维奇的线索,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没有回到苏俄,现在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还在满洲,甚至还在冰城,要么人已经死了,要么他还藏在某个地方。”
阿尔曼道。 “这个分析判断,我是认同的,不过,就算这样,我们现在也很难确定他是否还在冰城。”
周森道。 “我跟彼什科夫商量了一下,有个计划,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调查马尔科维奇的下落。”
“你们该不会是用娜塔莎来试探我的办法吧?”
“你们俩现在是相互吸引,相互策反,这出戏怎么唱得好,还的看你们如何去做。”
阿尔曼道。 周瑟听明白了,就是双方都要为对方做一件事,来体现忠诚度和把柄在手上。 娜塔莎到时候提出来,让他帮忙查找这个马尔科维奇的下落,来获得信任以及将把柄落入她之手。 而周森这边,则可以顺水推舟,去调查马尔科维奇的下落,虽然日本人未必会让他接触机密资料,但总要给他一点儿东西去应付娜塔莎,不管真假,这些都是信息。 现在的问题是,是哪个先沦陷,周森先沦陷,那自然是听娜塔莎的,而娜塔莎先沦陷,那主动权在周森手中。 按照剧本设计,应该是娜塔莎先沦陷,先给周森做事儿,然后一步步深陷其中。 周森占据了主导权。 但是,苏俄方面却早已知晓,一切都是故意为之,然后一步步把周森引入“彀中”。 这样才是最合乎情理的。 而现在反过来了,变成娜塔莎主动出击,他到成了被动的一方,但也能解释的通。 因为苏方“心急”了…… “瓦西姆同志,必要的时候,我们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你知道的,我们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
阿尔曼道。 “必须要这样吗?”
周森明白阿尔曼说的代价是什么,但这对娜塔莎来说很不公平,同样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这让他很难抉择。 “如果不这样,你很难取信日本人。”
阿尔曼说道。 “能容我考虑一下吗?”
周森真的不想这么做,一定有别的办法,“阿尔曼先生,能否别这么着急,换一个更稳妥的方式?”
“时间不等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你按部就班的做完这件事,我们必须要马上肃清内部的毒瘤,一旦我们现在动手,你就暴露了,明白吗?”
周森点了点头,一旦彼什科夫现在动手,那他基本上就暴露在日本人的眼鼻子底下。 很明显彼什科夫不愿意等下去了,或者上面的人没有这个耐心了,而事实上也是这样,欧洲战局变化太快,苏俄也需要加速整军备战以应付即将爆发的大战。 若是没结婚,他可能还没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可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就算他没跟娜塔莎发生什么,但总归会有一种负罪感的,何况,他了解山本敏,他这个人心思缜密,想要在他面前演好戏,一切都要像是真的才行。 “马尔科维奇是一名军医,脑子里必定掌握了不少日本人制造细菌武器的罪证,他是重要的证人,只要能找到活着的人,对我们在舆论上的宣传是极为有利的。”
阿尔曼道。 这个道理周森难道不懂,他当然懂了,可是这不是说找就能知道的,日本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时间不能太长。”
阿尔曼站起来,包裹着头巾,踩着高跟皮鞋离开了,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倒是很像是身材臃肿的中年俄罗斯大妈。 周森是好气又好笑,却又没心情笑出来。 这是逼着自己突破底线呀。 给山本敏做了例行汇报,将他跟“娜塔莎”秘密约会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山本敏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就嘱咐一声,让他继续加大力度,尽快的娜塔莎拿下。 一旦将娜塔莎策反拿下,他们就可以掌握苏俄领事馆的动向,这可是意义非常重大的。 …… 通往冰城的铁轨上,一辆绿皮客车在上面卖力的行驶着,速度不是很快,车上人头挤动。 都是一些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丝憧憬和希翼,他们也许是这辈子第一次出远门,即将来到大城市生活。 这里面有一家人,拖家带口的,少说也有五六口子,男的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打扮就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女的看上去比起小一些,碎花布的外套,头上插着一根银簪,脸上看上去有些风霜。 怀里抱着一个婴孩,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一看就是个小男孩儿,咿咿呀呀的,天真无邪的眼睛中,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遭遇怎么样的人生。 若不是没办法活不下来,哪个愿意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看了一眼靠窗户坐着的丈夫。 当初嫁人的时候,丈夫也是意气风发,年轻的帅小伙,被誉为杏林后起之秀。 可如今呢,生活和现实早已压垮了他的脊梁,只能勉强苟活着,给家人一份温饱和平安都稍显不能。 这是怎样的世道,这是怎样的人间? 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命运,这对早过而立之年,膝下五个孩子的夫妇真的不知道。 也许这一次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