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靠着树，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很快又到了鞋厂下班时间。　　下午的售卖的挺顺利的，比昨天卖的还快，除了时不时有顾客问陈行一怎么没来。　　今天结束的比较早，李可收完摊去农贸市场购买原料，卤料也需要再添一点。　　考虑到明天是王刚第一天卖，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李可决定每样东西少准备一点。　　买完生产资料，李可又去买了一顶遮阳帽。　　掂量掂量沉甸甸的荷包，又去糕点铺子买了一盒奶油面包，烧鸡店买了一只烧鸡。　　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李可开开心心回家了。　　到家天还是亮的，先把车停到自家院子里，洗了把脸。　　带着奶油面包和烧鸡去到了婆婆家。　　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婆婆家堂屋门虚掩着，屋里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　　李可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只觉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鼓起勇气敲了两下门，哭声停了，来开门的是面无表情甚至脸有些黑的公公。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公公，李可吓得后退了半步。　　于向东挤出一个笑脸，很努力的在释放笑意。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喊她进屋。　　来到屋里，看到婆婆坐在沙发上，一个面色枯黄的中年女人靠着婆婆坐，脸红红的，面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只是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袖长裤。　　李可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旁边坐着三个小姑娘，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左右，都穿着旧衣服。　　看到她进来，纷纷抬起头，眼神胆怯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手指不安的搓着衣角。　　“可可回来啦，今天还顺利吧？”

婆婆招呼她坐。　　“挺好的妈，天没黑就卖完了。”

李可没提今天遇到王刚的事。　　“这是你二姐，回家看看。”

“这是可可，你弟媳妇儿。”

婆婆简单为二人做了介绍。　　互相打过招呼后，李可就把自己带来的，公公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的奶油面包打开了，递给三个小姑娘，示意她们吃。　　小姑娘看到奶油面包眼睛都亮了，其中一个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但三人都没动手去拿，三双眼睛一齐看向母亲。　　“我这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带啥东西，这太贵了，你留着吃吧，她们不喜欢吃甜的。”

二姐十分局促的拒绝了。　　听完妈妈的话，三个小姑娘眼里的光都灭了，但都没有出声反抗。　　“大丫，拿着，带着妹妹们去厨房吃，这个是你们舅妈，谢谢舅妈给你们吃奶油面包。”

婆婆发话。　　“听姥姥的，拿着吃吧。”

二姐说道。　　“谢谢舅妈。”

大丫看妈妈点头同意了，才接过奶油面包盒子，牵着两个妹妹去厨房了。　　厨房里，陈向东围着红围裙正在做饭。　　“唉…可可也不是外人。”

婆婆长叹一口气，简单说了下二姐的情况。　　二姐婆家重男轻女，三个女儿起的名字都是招弟，来弟，爱弟。　　二姐生三胎的时候难产，伤了身体无法再生育。　　婆婆以此为缘由要儿子休了她，丈夫天天喝酒，喝醉了就打她。　　地里的活儿都是她干，家里的活儿都是三个女儿干。　　今天大中午，丈夫就着一盘花生米又喝上了，喝多后不光打她，还动手打了女儿，二姐忍无可忍就带着三个女儿跑回娘家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李可听了，也气的不行。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还给女儿取名字，什么招弟，来弟，爱弟。　　怪不得婆婆刚刚不叫名字叫大丫，这还没大丫，二丫，三丫好听呢。　　婆婆还说什么休了她？休？他们家是在大清朝，还没进化到现代吗？　　一个男的，天天不干活就在家喝酒，喝多了还家暴。　　李可很想说，这样男的，不离还留着过年吗？　　但这话轮不到她说，李可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况且婆婆还没发话。　　自己作为弟妹，只能握着二姐的手说，“你受苦了，二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一定要说。”

二姐陈淑兰深吸了一口气，鼓了很大勇气才说，“你和行一结婚的时候，我不是拿了五千块钱，这个是她爸同意了的。那钱是大丫的彩礼钱，说是先定亲，等她再长大几年再结。”

“大丫才多大啊。”

李可十分震惊。　　“大丫刚满十一，现在她爸非让我把钱拿回去，不然就把大丫送去那家当童养媳。　　他明知道我现在拿不出来钱，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想把大丫送走。　　这门亲事我本来就不同意，那个男的是个傻子，都三十了，比我都大。　　大丫才十一，过去可怎么过啊。”

陈淑兰一边说一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李可听完就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了，有零有整，数了数一共九百六十七块钱。　　李可拿出来六十七块，把剩下的推过去，“二姐，这里一共是九百块钱，你先拿着，剩下的四千一百块钱，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还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没了这个傻子，还会有那个瘸子，卖完大丫，还有二丫，三丫。你好好想想妈的话，淑兰，你还要跟他过吗？”

婆婆说道。　　“妈，我不敢，我不敢离婚啊。”

陈淑兰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　　李可赶紧掏手绢，拿纸，递过去。　　二姐擦泪的时候，手臂上的衣袖滑落，露出了胳膊上青紫交加的伤痕。　　李可瞬间明白刚进门的不对劲从何而来了。　　“你怕什么呢？有我和你爸在呢，你还有姐姐哥哥弟弟，我们都不会不管你的。”

李芳一边给陈淑兰擦泪水一边说。　　“我怕拖累你们，我怕给你们丢人。”

陈淑兰哭得更大声了。　　“傻孩子。”

婆婆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代没有人离婚，女人大多依附男人而活，男人再差劲再不争气，大多数女人也只是选择忍气吞声。　　在她们的人生字典里，没有离婚这个选项。　　在大家眼里，离婚确实是个丢人的事情。　　很多女的，一旦结婚后，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　　离婚后更是无处可去，婆家往外赶，娘家嫌丢人，让一个女的离婚无异于逼她去死。　　婆婆能支持二姐离婚，李可还是十分震惊外加钦佩的。　　不过这个年代，女人工作机会很少，自己有手有脚怎么都能活。　　想要养活三个孩子，还是非常困难的。　　“二姐，我现在在鞋厂门口卖吃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干。”

李可主动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