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大家都不同意。　　“那怎么行，在学校有老师给安排课程，在家自己学不系统。”

婆婆李芳说。　　“就是，在学校学习效率高，氛围也好，有啥问题可以当场解决。”

公公陈向东说道。　　“爸妈说的对，在家咋学习啊，学生在学校才能好好学习，不分心。我们几个当初是实在学不会才不读了的，不像小弟……”陈淑兰后面的话没说完。　　“小舅妈去学校学习多好啊，学校有老师，还有同学一起玩。”

“哪里不会都可以问老师，而且学校门口小卖部的东西可好吃了。”

刚上了几天学的大丫二丫也来分享经验，表示去学校读书好处多多。　　“小舅妈不想去，我去，我替小舅妈去上学。我可喜欢上学了。”

一天学没上过的三丫饭都不吃了，要去背她的小书包。　　看着全家老老少少都这么支持自己读书，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如果李可今年真的是十八岁，那能回学校和同龄人一起读书学习参加考试，那她肯定很开心。　　可她不是，青春固然美好，可一大把年龄了，再跟十几岁的小朋友一样，每天五点起来上早操，早读，上午课间操，偶尔还有体育课，晚上还有晚自习。　　李可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　　尤其是县一高宿舍现在是十人间，李可一想到有九个小姑娘在一起叽叽喳喳讲话，就觉得自己耳朵疼。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也不算啥，那么多苦都吃了，这点困难也没啥不好克服的。　　但苦难本身没有意义，也不值得歌颂。　　值得赞扬的是那个历经苦难，不屈不挠，顽强向上的自己。　　有的选，谁愿意去吃没意义的苦。　　但这些都不能说，李可只能说，“现在计划这些太早了，先看看吧，我还不一定能通过插班生考试呢。”

“一次考不过就考两次，只要你愿意考，咱家砸锅卖铁都供你。”

李芳一脸坚定的说道。　　“对，你三哥也是考了两年考上了一个专科，现在在省里坐办公室吃公粮，不用吃没有文凭的苦。”

陈向东说。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在内涵陈行一。　　陈行一当年读到初二不读到事情，直到现在还让父母耿耿于怀。　　然而陈行一并没有被内涵到。　　“就是，你看大姐当老师，三哥坐办公室，哪个不比我扛大包好，晒的却老黑，还挣不了多少钱。”

陈行一表示赞同。　　李可一脸困惑，他不是倒卖VCD赚的钱嘛，啥时候扛大包去了？　　当着公公婆婆的面，李可怕老人担心就没多问。　　“你知道你当初为啥死活要退学，过去的就不说了。现在也不晚，你跟可可一起学。”

李芳说道。　　“我不学。”

陈行一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　　李芳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来气，“陈向东，给我揍他。”

陈向东照着陈行一后背就是一巴掌。　　陈行一从小挨打到大，早就有经验了，在他妈话落下来之前，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了。　　“你这死孩子，一点劝都不听，你以后准备干啥。”

李芳一边说一边自己上手招呼了一巴掌。　　亲妈打的，陈行一没敢躲，老老实实站着挨了。　　别看李芳嘴巴说的恨，那一巴掌其实轻飘飘的，估计蚊子都打不死。　　陈行一死皮赖脸嘻嘻哈哈，“妈，想那么多容易老得快，您就等着享您小儿子的福就下行了。”

“手疼不？用不用我给你拿笤帚疙瘩？”

陈向东一脸狗腿给媳妇揉手手。　　“农村的孩子，你不愿意读书，还有啥出路啊？”

李芳还是一脸惋惜。　　九十年代农村孩子的出路不多，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到落后的内地农村。　　就像之前有一则采访，记者在西北山坡采访放羊娃。　　记者问：“你放羊为了什么？”

放羊娃：“赚钱。”

记者：“赚钱为了什么？”

放羊娃：“娶媳妇。”

记者：“娶了媳妇之后呢？”

放羊娃：“生孩子。”

记者：“生完孩子之后呢？”

放羊娃：“放羊。”

放羊，赚钱，娶媳妇，生孩子，孩子再接着放羊赚钱……　　世世代代，循环往复。　　农村的孩子，也是如此。　　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循环往复。　　唯一仅且只有一条出路，就是通过读书考出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哪怕初中考上中专，毕业国家就能分配工作，有了工作就能在城市里落户，还能分配住房。　　李可虽然自己卤东西卖东西挣得并不少，公公婆婆也不会对摆摊个体户有偏见。　　但在他们心里也只觉得那是一条谋生的出路罢了，和种地扛大包并无不同。　　不稳定也不长久，今天生意好赚的多，明天可能生意就不好了。　　而读书才是正经事，考上大学就能脱离农村户口，不靠下苦力赚钱。　　这年头，哪家能出个大学生，那真是家里飞出了金凤凰，整个村里与有荣焉。　　不过这也与大学难考，录取率低有关。　　等零几年扩招之后，大学生多起来，大学含金量就没这么高了。　　李可也想让陈行一去考个大学学历。　　但看他现在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可也懒得劝。　　先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劝学暂时告一段落。　　回到家李可开始做明天要卖的东西。　　陈行一有事又出去了，没有在一旁打下手。　　李可心里估摸着四条销路的情况，董春晓的今天刚去看过比较了解。　　其他三个，都是听他们拿货的时候自己说，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是时候抽时间去考察一下，好调整接下来的销售策略。　　快忙完的时候，陈行一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接手了她的活儿，说是给她带了她现在最想要的东西，让她去看。　　李可还在想，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那是啥？　　人民币？　　陈行一最近天天在家，也没出去，哪来的钱？　　总不能抢钱去了吧？　　抵不住陈行一的一脸神秘，李可也想看看她最想要的东西是啥。　　把厨房那一摊子活儿交给陈行一，李可洗完手摘下围裙来到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