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到了子时三刻，沈亦然才回来来，而季云笙早就等在暖炕上趴着小几睡着了，身上披着毛毯。沈亦然进来，就看到妻子趴在矮小的小几上睡着的模样，安静祥和，说不出的让人暖心，恨不得抱住塞到怀里，好好怜爱。连翘意柳两人立在一旁，见他进来，刚想喊，却见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出去吧，有事会叫你们。”

沈亦然尽量把声音压低了下去，可他的声音还是把小几上趴着的小妻子吵醒了。睡眼迷蒙的季云笙，睁开眼睛，嘟囔了句，“亦然……”她连对方的样子也没看清楚，完全是下意识说的话。沈亦然看着妻子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怜惜。他连忙上前，“笙儿，你醒了？”

“嗯。”

季云笙嘟囔了句，连忙揉着眼睛，“什么时辰了？我们说好一起放烟火守岁的，你忘了？”

小妻子声音带着控诉，明明都很困了，却还是强撑着起来。他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亲，“笙儿，是我不对，不曾想忙到了现在，让你等久了。”

他本来也以为说上两句就完事的，没想到，又出去了一趟，这一来一回，都一个多时辰了。他以为这种情况，天儿又那么冷，小妻子应该已经歇息下，不会等他了，毕竟他之前也说过，让她晚上不必等他，可以先睡觉，他能早些回来就不会让她等着，她也答应的好好的。可他忘了，今日是除夕夜，他们说好一起放烟火一起守岁祝福对方新年快乐的。“笙儿，抱歉。”

季云笙揉着眼睛，脑袋已经清醒了大半，忙问道：“时辰过了吗？新年了吗？”

“没有，还有两三刻钟，就是新年了。”

沈亦然摇头说道。“那我们守岁便是了。”

清醒过来，再看丈夫脸上的歉疚，季云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甚至比一般女人活的更久一些，更懂得顾全大局，而不是贪图一时欢乐。沈亦然忙到那么晚才回来，定然也累了，她再责怪他，岂不是让他更加内疚？小手无骨的攀上满是歉意的丈夫的脖子上，季云笙笑道：“既然还未到新年，我们出去放烟火，守岁吧。”

沈亦然哪里想到妻子这般宽宏大量？毕竟再怎么体贴的妻子，被丈夫如此冷落不重视，怕也是会生气的。“你发什么呆呢，赶紧的，还有两刻钟，我们得趁着还没过年，出去放烟火庆祝守岁呀！”

季云笙揽紧他的脖颈，笑说道。这会，沈亦然才从恍惚间反应过来，忙答应，“好，好，我们去放烟火，去守岁，来人，来人。”

刚睡醒，怕吹了风，沈亦然让端来热水，先泡了手脚，暖和暖和，又让穿上暖脚的羊皮小靴，戴上动物毛皮做的手套，穿上厚袄，再披上斗篷，这才让妻子出去放烟火守岁。所谓的放烟火，不过是季云笙等在一旁，而沈亦然亲自去摆好的地方点燃烟火，再由烟火升空炸开，看着那满天的绚烂。季云笙站在檐下边的空地上，看着沈亦然拿着火折子靠近那烟火的方向。“亦然，你可要小心点。”

她有些怕的捂住耳朵，眼睛紧紧的盯着沈亦然的后背看着。“放心！”

回头看了一眼小妻子，沈亦然这才用火苗将烟火点亮。只见绚烂的烟火随着一声巨响，“砰”的一声，直接冲向天际，开出美丽的花朵。“砰！”

“砰！”

“砰！”

……一声声巨响响起，天空空渐渐的被绚烂的烟火给覆盖，就像千万只星星在散开。“好美……”看着美丽的火焰，季云笙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沈亦然跑了过来，伸手揽住小妻子的肩膀，询问道：“美吧？”

“美！真美！”

“景美，人更美！”

沈亦然笑着说道，刻意压沉的声音，暗哑却又有一种令人入迷的性感。季云笙扭头看着身边眸光比星辰还要耀眼的光，她笑着点头，“对，景美，你更好看！”

我季云笙此生能嫁给你沈亦然为妻，是我一辈子的幸运，幸好当初我没有放弃，幸好我当初没有对婚姻失望，否则，我遇不到再像你这般对我好的人。女子柔荑紧紧的环住丈夫的坚实的腰身，在灿烂星辰和绚烂焰火中，附在丈夫耳边，轻轻的说道：“亦然，我爱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轻飘飘的羽毛滑过心间，轻的仿佛从来没有来过。可即便如此，那声音沈亦然还是听的真真切切的。他喉咙上下滚动着，只觉得双眼热灼。“笙儿，我也爱你。”

轻轻在妻子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代表着自己的忠臣和喜悦。这一场焰火，伴随着子夜的到来，最后消失在高空中，只是，外头的鞭炮声，焰火声，却不绝如缕。“相公，新年快乐！”

新年到来，季云笙笑着冲着面前的人说道。沈亦然还沉浸在小妻子刚才的告白声中，此时再听她说话，不只是双眼淬了火，连身体也淬了火。“笙儿，我的娘子，你也新年快乐，往后的每一年，都由我来陪你度过。”

捧着小妻子的脸颊，沈亦然旁若无人一般，直接吻了上去。这一吻，代表着自己的承诺，也代表着自己对她的爱。院子里的人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大口狗粮，怔愣之后，忙把眼睛挪开，看着墙外头，其他人家放的焰火。“走，出去外头看看。”

意柳喊着连翘。连翘目光有些担忧的看了主子的方向，两人早已经忘我的亲吻，根本不知道身旁人有。“快走吧，小姐这会不需要我们的。”

意柳说着，忙把人拉走，剩下的人也都识趣的退到一边，当作自己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两人刚出了院子，便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个人。这正是赵子敬和薛辰！薛辰过年住在京城里，他无亲无故，和沈家有些交情。因为住在沈府，沈夫人要天天为他唠叨着婚事，他也害怕了，自己那杯皇帝赏赐的屋子，只有自己一个，冷冷清清的，也不想住着。所以，他直接搬到忠勇将军府一个小院里头，平时吃住有奴仆送些过去就够了，身边还有个小厮，也不必别人怎么伺候。当然，薛辰是有自己私心的，至于这私心，自然不会跟旁人多说。赵子敬是季云笙培养的护卫，季云笙嫁过来，他自然也跟着过来保护人。今天是过年，府里半数人都放了假，他自然也被放了点假，至少今晚可以出去转转，看看。连翘意柳两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愣。“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们怎么在这里？”

四人双双齐声出口问道。声音太过整齐了，以至于四人说完之后，都目不带眨的看着对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四人皆是噗哧一声笑开。“你们怎么出来了？”

薛辰上前，问道连翘。透着墙外的灿烂焰火，薛辰能清楚的看见对方因为红色焰火闪亮的脸颊透着粉嫩。看着人上前，连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去，局促说道：“我们……我们就是出去转转。”

“主子里头，不需要你们伺候？”

这会说话的是赵子敬。听到赵子敬的声音，薛辰下意识的蹙起眉头。他目光落在连翘身上，语气却对赵子敬说：“这大过年的，小丫鬟也是要休息的，他们夫妻晚上除了睡觉，又不需要做别的。”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解释，但是“睡觉”两个字，在现在成为夫妻的沈亦然季云笙来说，这两个字可就不只是简单的睡觉了。只见薛辰说完，脸色突然一僵，而赵子敬似乎也想到什么，忙干咳一声，打破这僵局。他看向意柳连翘两人，说道：“若不，咱们去那边看看焰火，那地势要高些。”

他话刚说完，意柳自然是忙点头称好，想想能在新的一年里，由赵子敬陪着一起看焰火，多好啊！薛辰闻声却是脸一黑，忙道：“谁要和你一起看焰火？走！”

他左手直接拉着连翘的手，忙快步而走。连翘被他拉着跌跌撞撞，走了好一路，最后才在她的哀求声中停了下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连翘有些无奈说道，抬头看着对方，只见薛辰刚好回头看了过来。身后焰火在高空中四散裂开，绚烂的光在面前男子的眼眸中倒映。连翘盯紧着对方的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却因为太过紧张，只有普通狂跳的心脏。“连翘……”“啊？什么？”

猝不及防的声音，倒让连翘一时没有反应。“过了年，我可就二十三了。”

薛辰说道，声音清晰，一字一句，仿佛在控诉着什么？连翘闻声，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回神过来，吓的忙低下头去。她不敢言语，更不敢去看薛辰的眼睛，那双眼睛过于热灼，让她害怕，连心脏都噗通噗通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撞出来了。她当然知道薛辰就要二十三了。薛辰大沈将军一岁，这一过年，便是二十三了，而她，也十九了！她与小姐同岁，还比小姐大上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