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对商人严苛？笑话！朕不准民间兴办银行钱庄等与之有关的一切，乃是为了避免老百姓辛辛苦苦攒的钱被私人钱庄侵吞。”

　　“曾经有官员向朕提议，可以允许每个府开设一家民办银行，同时由地方官府加强对该银行的监管。这种论调咋一听说的挺好，但真做起来，必然又是官商勾结，诓骗老百姓的钱罢了。”

　　朱高煦沉声道：“虽然民办银行的口子不能开，但大明如今存在着七家官办银行，这些银行在各省府县的分行皆以雇佣形式招募专业的秀才、举人来负责具体运营与办理各种业务，朝廷只负责监督核查等。”

　　“如此，既能避免官员们尸位素餐，又能给更多没有考上进士的读书人提供一个出路，他们自然不敢轻易触犯贪腐等禁令。”

　　如今大明有皇家银行、户部银行、工建银行、司农银行、市舶司银行、亲藩银行、外事银行。

　　皇家银行与户部银行前文多有介绍，此次不再赘述。

　　工建银行主要针对民间乡镇各种道路、桥梁、水渠等基础建设贷款而设立的银行。

　　司农银行顾名思义，乃是与乡镇上的司农官配套的，主要是为了提升乡村农业发展而设立的银行。

　　市舶司银行主要是为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提供贷款等金融服务的银行。

　　亲藩银行顾名思义，乃是与大明朝廷分封宗王于海外建国配套的，主要是为大明宗王提供建国贷款等业务。

　　外事银行针对外国来的外国人而设立的银行，主要为外国人办理大明宝钞的兑换业务，同时还涉及来明留学、经商、旅游等业务的办理与介绍。

　　在这七家银行之中，大明皇家银行相当于最高行，户部银行相当于收税与给官员发俸禄的指定银行，两者联合起来共同管理包括自身在内的大明所有银行，其他五家银行涉及的业务两者都可以办理。

　　余下五家银行除了存、取、贷业务外，其核心业务极具针对性、差异化。

　　“朕不准民间在未得到朝廷授权的情况下，私造蒸汽机车等与之相关的配件，否则以谋逆罪论处，此举是为了防止蒸汽机核心技术流入外族人手中。”

　　“至于私人开矿场、冶炼厂等与制造火器有关的一切，必须得到朝廷授权，一是防止制造火器的技术泄露，二是避免民间私造火器从而引发各种乱象。”

　　朱高煦皱眉道：“你想想，若一言不合就能掏枪杀人，这天下还不大乱？”

　　他可不想大明变成历史上数百年后的花旗国，那真是枪战每一天，很多普通人横死街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于这些，白小云倒是不难理解，所以也没有反驳什么。

　　朱高煦冷声道：“至于商人们嚷嚷，说朕对他们收的税太重了，这纯属是他们不识好歹！”

　　目前，大明本土的货物出海前要缴税给市舶司，货物从海外归来进入内陆之前还要缴税给市舶司，买卖马车、船要缴车船税。

　　朝廷授权开矿要缴矿税，授权使用城坊、城厢土地要缴坊厢土地使用税，转让土地使用权要缴土地税，房产交易与赠予都要缴房产税。

　　“那么陛下，您就不怕后人评价说您重税不仁么？”

　　白小云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

　　“朕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痛苦，见到了太多民间苦痛，矿税、舟车税、房产税、坊厢土地使用税等税与普通百姓关系不大，只有那些家资丰厚的富农大商才会有交税的可能。”

　　朱高煦冷着脸道：“他们交点税，不算什么，但大明的国库却丰厚了，灾年之时，能够救治的寻常百姓就会更多。与天下苍生福祉相比，朕的一点点虚名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朕这不是不仁，而是大仁！”

　　白小云若有所悟道：“道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陛下对待商人的态度，已有圣人之风。”

　　她的前半句话，大概的意思是说天地没有自我的意识，不带有任何人类道义和道德方面的感情，既无所偏向，也不具暴虐之性。

　　天地正是无偏私，才会对万物等量齐观，无差别地对待，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不会因为它有价值就偏爱它，看重它，也不会因为它失去价值就看轻它。

　　圣人也是如此，并非字面意思上的不仁不义，而是至公无私，相比之下看起来像是不仁。

　　朱高煦对待商人苛刻吗？

　　若论各种税，确实显得苛刻。

　　但商人却又凭借其商人属性拿到了多种执票，从而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乃至于富可敌国（海外藩国）的巨商在如今的大明也比比皆是。

　　与此同时，朱高煦对待农、工也是一样，商人无法享有的权力，农民与工匠皆有。

　　比如司农银行给农民办理的贷款利率，寻常一年期的几乎低到没有利率，两年期的利率也就是市舶司银行一年期寻常贷款的三分之一，至于三年期的贷款利率仅仅是市舶司银行一年期寻常贷款的一半而已！

　　这也是他有意为之，以农工制约官商，才是长久平衡之道。

　　“什么是刍狗？就是用茅草扎成的狗，是远古之时用来代替真狗的一种祭品。”

　　朱高煦接话道：“人们卖力地装刍狗，对它膜拜，不是因偏爱它，而是因为要把它摆在祭祀的地方。祭祀结束后，就会把它扔了，这并非是厌恶它，而是用不到了。”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各司其职，各守本分，如此天下大治，可谓盛世。”

　　朱高煦顿了顿，看着白小云说道：“这次朕可以听你的，将漠西也划归流放商人家眷之地，流漠北者劳作两年，流漠西者劳作四年。”

　　他话锋一转道：“但同时，朕还要下一道旨，让户部税务局各省分局严查偷税漏税的商人，一经发现，必须依律法办，该砍头砍头，该抄家抄家，该罚款罚款，绝不姑息！”

　　“就是将来朕死了，后世之君也不得违背这道旨意。朕不能为了一时仁念，而误了江山社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