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就要自己动手才有意思,要是什么事都让别人干了,那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呢! 黛玉歇了一会儿,才凑到她身边,一边给她递果子,一边询问:“姐姐,既然要给那些庄户和村民们减租子,为何不多减些租子呢? 这样一来,他们心里不是会更感激咱们林家吗?”
九思将篮子里放着的果子一一切好,按类放入碟子里后,用签子扎了一块果肉塞入黛玉的口中:“你要知道,人心都是不足且贪的,没有时,拥有一点就会觉得很满足,可要是拥有的多了,那就会想要的更多。 就像我给他们减租子一样,给庄户们减了一成的租子,给村民们减了两成的租子,他们会觉得很惊喜,会心生感激。 当我在这个基础上再给他们减一成租子,他们会觉得我是个大善人,跟其他主家比,我简直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人。 可我若给他们减租减的只剩一两成,他们虽还会觉得我这人好,可也会将我当成是那好欺负的软弱之人,甚至还会在背地里骂我是个大傻子你信吗? 若哪日庄子里遇了难,要将那些租子再次提升到六成时,他们就会心生怨恨,觉得我虚伪,之前做的那些不过都是做样子罢了,根本不会再有感激之意,这就是人心。”
黛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为何又要下人和庄户们养家禽,收他们养的家禽呢? 咱们素日里也不缺吃喝,我本就不爱食荤腥,姐姐你又还要守孝,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的家禽啊!”
九思拿过丫鬟们串好的串串放在烤架上,一边盯着烤串,一边跟她解释:“那些下人和庄户们是跟咱们签了契书的,他们为何愿意放下身段去卖身,为的难道只是活的比别人低一等吗? 当然不是,他们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即使是灾荒年间,咱家也是供的起他们吃喝的。 若是让他们跟没签契书的村民一般,只有五成的收入却没有自由,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心生不满,所以,我加了一个可以养家禽的规矩,让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
说到这儿,她又伸手点了点她的,道:“再者说了,谁说买来的家禽一定要自己吃的,咱们家那也是有吃食铺子的,到时候将收来的家禽都放在铺子卖便是了,不拘是做成煲汤,还是做成其他菜色,亦或是卤来吃都是合适的。 那日三月她们做的卤菜,你就吃的很开心嘛,我还怕到时候收上来的家禽不够你吃的呢。”
黛玉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原本是要递到她嘴边的鲜榨果汁,也变成怼在她手上:“姐姐惯会取笑于我,哼! 虽然姐姐说的有些许道理,可这样一来,那些村民们不也会不满吗?”
九思才不管果汁是怎么到自己手上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满足的长出一口气后,这才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庄户们所拥有的一切,那都是他们牺牲尊严和自由换来的,那些村民们若不满的话,也可以学他们卖身啊,我肯定来着不拒。 不过……只怕真到了那一天,他们还一定愿意呢,卖身哪有让家中儿郎换前程重要啊,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愿意卖身为奴,不过都是活不下去的无奈之举罢了。 行了,你就别管这些了,还是快去放你的风筝去吧,一会儿串串烤好了我叫你。”
“那好吧,辛苦姐姐啦!”
“八月,快,拿上姐姐给我画的纸鸢,我们去放纸鸢去……” “嗳,奴婢这就来。”
黛玉本就不喜理这些俗事,管理家中事务也是九思逼着她她才学的,不然她才懒得管那些呢,她最爱的还是诗词书籍。 刚才之所以问那么多,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一听可以玩了,她叫上八月就往另一边的空地上跑去。 看着她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九思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继续忙自己手中的事了。 娇养长大的孩子,如何能懂底层人的生活有多难呢? 在她们的眼中,得不到她们喜欢的一件小玩意儿,或是被家中长辈训斥了两句,便已是天大的委屈,又怎知有些人为了能够活下去,便已是拼尽了所有力量。 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有这么一群求生的小人物,只是站在高处的人看不到而已。 而在这个封建时代,他们那些下人活得更加卑微低贱些,就如那些家禽一般,只要主人家的一句话,要其生便生,要其死便死,根本就是一件可以交易的活货物罢了,哪有什么尊严可言呐! 这次他们也就是遇上了她,若是换了别的买主,别说是有赎身,或是让孩子读书的那一天了,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知道有些主家,可是会在来的第一日,便会找借口将他们给卖了的,有些管事甚至会被打死立威,这便是现实。 她的能力有限,改变不了这个社会现象,能改变的只有身边的人而已,能做的也只是护住想护的人罢了。 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能将黛玉培养成一个有名的女性大家,让她成为励志女性的代表人物之一,那便是她在这个时代中,留下的最大成就了。 不过最终还是要看黛玉的选择,她若是选择嫁人过平淡的生活,那她就想法子铺平她前方的道路,护着她过完这一生。 人生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如何选择,全看各自的心意罢了,谁也强求不得的。 微风徐徐吹来,传来了黛玉银铃般的笑声,九思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一个扯着彩色纸鸢的美丽少女,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让人耀眼的光芒。 九思将手中的烤串交给三月,洗干净手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白纸和碳笔,就低头刷刷刷的快速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秋日美景定格其中。 四月好奇的望了一眼,就见画上画着的正是黛玉放纸鸢的场景,而在她的不远处,则是忙碌的她们,看着分外温馨和谐。 她看着看着,突然说道:“姑娘的画技可真好,这画虽只有一颜色,可画的就跟真的一般,不若姑娘再多画两张吧,等给扬州去信时,一起给老爷送去看看,想必老爷心中会很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