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回头唤了小丫鬟去取了那《红楼梦》原稿来,递与宝玉让他看。 宝玉伸手接过那原稿,一边翻看那上面的文字,一面翻看其文,一面听其歌曰:〔红楼梦引子〕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都只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宝玉听了此曲,只觉散漫无稽,不见得好处,但其声韵凄惋,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 接着往下翻看起来,耳边也再次响起:〔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 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 望家乡,路远山高。 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 歌毕,还要接着往下唱副曲,可警幻见宝玉甚无趣味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痴儿竟尚未悟!”
宝玉不想再听,忙让那些歌姬不必再唱,自觉朦胧恍惚,便向警幻告醉求卧。 警幻见他如此,便命人撤去了残席,随后,将他送到了一处香闺绣阁中休息:“此处乃是我妹妹可卿的闺房,你便安心的在此处休息吧!”
宝玉见这房内摆设,皆是自己平素未见过的好物,不由惊叹不已。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屋内竟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与之宝钗一般,风流袅娜之资,则又如黛玉,看的他都有些移不开眼了。 正不知这是何意,忽听警幻道:“我曾受荣宁二祖之托,要让你不再留恋闺阁而努力上进,可又不知该如何教你,便想让你感受完人间之情后,从而转换性情。 可刚才在酒宴之上,我用美酒和茶曲也不曾让你有所悟,便想着你应是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这才如此执迷不悟。 既如此,那今日我便将妹妹可卿许配与你,还望经历过此事后,你能够好好读书上进,勿要辜负了你荣宁二祖才是。”
话落,便一把将宝玉推入了房内,关上房门离开了此处。 宝玉听罢,恍恍惚惚间听从警幻所嘱之言,与那可卿成其了好事。 一夜温存缱绻,宝玉已对可卿是难解难分,便与她一起携手出门去游玩。 两人闲逛之间,忽然来到一处所在,只见那里荆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更是有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 见此,宝玉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时,却见警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并在他身后喊道:“宝玉莫要再往前了,赶快回头!”
宝玉听到她的呼喊,忙止住了步子,有些好奇的扭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吓人?”
警幻闻言,一脸严肃的跟他解释道:“这里乃是迷津,深有万丈之深,遥亘千里,且没有船只能在此行驶,只有一个木筏过渡,乃是一位木居士掌舵,另有一灰侍者撑篙,他们不受金银之谢,只有遇到有缘者才渡之。 今日你偶然游玩到此处乃是巧合,可莫要靠近此地,若是不小心坠落其中,那可就无人能救了,也辜负了我之前对你恳切的教导,快些过来罢。”
她话刚一说完,就见迷津里的许多夜叉鬼怪挣扎着往外爬,想要将贾宝玉拖下去,吓得他是汗如雨下,失声喊出一句:“可卿救我!”
袭人她们一直守在外间,听到他的呼喊,忙跑了进来,将他搂入怀中安慰道:“宝玉可是梦魇着了,你别怕,我在这呢,我们都在这守着你呢。”
秦可卿正好来到房外叮嘱丫鬟事情,听到宝玉在梦中唤她的小名,心中不由有些纳闷:“我的小名这里从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而且,竟还在梦里叫了出来?”
只是作为侄儿媳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细问,加之,又将宝玉当成孩子一般看待,便装作没有听到,转身离开了。 宝玉刚刚醒来,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反应过来后,心中后怕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有些若有所失。 众人见此,忙端来了桂圆汤让他喝,等他缓过来了,这才伺候他起身穿衣。 安静的帮他整理好衣物后,一行人便去与贾母汇合了。 二月的鼻子何其灵敏,贾宝玉一回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儿,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气味儿便没多言,不过却下意识的将黛玉与之隔远了些。 黛玉见此,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二月怎么了吗?你怎么这幅表情啊?”
二月也没瞒着她,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闻到宝二爷身上有一股怪味儿,虽不知是什么,可总觉得有些不好,便想让你离他远些,免得影响到你赏景的心情。”
黛玉听后,有些好奇的跟着闻了闻,倒还真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气味儿,便皱着眉头的往边上挪了挪,离贾宝玉远了些。 二月见此,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赏了景,品尝了好茶、好酒与美食,又看了许久的戏,众人也都乏了,见天色已逐渐变暗,她们便提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