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又是周末。早晨的太阳已爬的老高,皮楠和聂小云却还睡意十足地赖在酒店的大床上,迟迟不愿起身。不知多久,床头聂小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聂小云懒得睁眼,胡乱摸索一阵抓到电话接了,是母亲吴巧玲打来的:“云云,你今天早点儿回来,你弟弟前天放假捎回来好几只帝王蟹,妈知道你最好这口,特意给你留了两个,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捎些蒜和生姜,家里的不多了。”
聂小云睁眼眯笑,正要调侃母亲这回没有偏心,突“呕!”
地一声,只觉腹中一阵强烈泛酸恶心直冲喉间。撂了电话,急奔卫生间。“云云!云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被扔在床上的电话里传来小云妈吴巧玲焦急不停的挂问。随着聂小云在卫生间“嗷嗷”干呕之声不停不歇响起,皮楠猛地心房狂跳再无睡意,一个机灵瞬间从床上弹起,先是按断了床上还在自言自语挂问女儿安康与否聂小云母亲的电话,接着满眼喜庆地拿了小云床上的外套,奔到了卫生间门外,故作不明不白,轻柔关切道:“云云,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
聂小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当这种奇怪的干呕反反复复强势冲击在自己腹中闹腾不休的时候,她便隐隐觉得自己的身心突然间便被一种爱意暖暖的感觉包围了,就像母亲对自己的点点呵护,体贴入微。“你在这里干什么?”
聂小云走出卫生间,故作镇静地瞥了眼门口满面喜乐的皮楠冷冷道,不知他在傻笑些什么,虽然她的心中此时也不尽欢喜,心潮如沸腾了一般:好家伙!这个百里难寻,闺蜜,同事羡煞的宝石男,今日终于被自己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了自家的鱼篓中!往后任那个谁谁谁多看一眼我的如意郎,稍有暧昧含糊,我聂小云便可理直气壮地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蛋!骂她没羞没臊不知廉耻!因为这个男人现在完完全全已经成了我的私有财产,我怀有他的孩子,我是他唯一的妻子!法律和道德如今全都站在了我这一边!也许在诸多女人的视角中,总是坚定的以为,孩子是可以拴住男人定下来的一把铁锁。家,更是隔绝外界糖衣炮弹和诱惑的堡垒。虽然这种套牢有时候男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情愿,因为他们的洒脱和不羁似乎和天性有关。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有些与众不同,为等这一刻可谓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巴不得束手坐以待毙,早一日被眼前这位美女卡锁捆绑在拐角,手上身上的绳索愈来愈紧才愈好呢!如此这般,他恐在夜梦中也要喜乐地流哈喇子吧!皮楠温柔地为聂小云披上了外套,竟然开始直奔主题,笑道:“我们结婚吧!告诉你爸妈这个好消息,他们再也不能像从前管小孩儿那样捆绑着着你了!你终于迎来彻底的自由生活了!哈哈哈!”
聂小云不知为何,忽觉面前这个昨晚还放在鱼篓里听话顺耳的金龟,话语中似乎刺耳地有些幸灾乐祸,心头莫名地有些异样,不知那是什么,却隐隐觉得自己突然怀孕这事皮楠分明已然知晓,似乎早有文案一般。对方竟然一点儿意外惊喜都没有,说地如此轻松自然顺理成章?!但又一想,自己定是多虑了!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从来淳朴地痴痴,忠诚老实地没有一丝心机,只是疯狂地爱自己,那么迷恋,,百依百顺,我让他跪着,他不敢站起来。“那你跪下向我求婚,为我娘家备下重金大礼,发誓往后待我和我娘家父母一生一世好,我才考虑一二!”
聂小云趾高气扬俯瞰着眼前乖巧听话的男人,底气十足,立时断定他下一秒便有温柔淳淳的爱意表达,让自己欢心,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闪闪发光带着光环的女人!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幸福已牢牢攥在了自己手心:我怀孕了,有了皮家的孩子!他皮家的荣华和富贵再也逃不掉了!皮楠淡然一笑,走上前来,并不下跪,聂小云微微有些惊愕:这小子今日混账地不听话来着,反了天了!正要开骂,却见皮楠脸上突有阴阴难测表情,从前自己竟从未见过,似一张幕布,黑漆漆,森森冷,直向自己投来。她不自觉浑身一个哆嗦,心头一愣,突脸也变了:“你这是什么怪表情!还不下跪!?”
皮楠闻语无动于衷,阴阴笑道:“小云,我喜欢了你那么久,费尽心机讨好你,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我好!偏偏是看在这租来的车房面子上,愿意同我温柔缠绵,枕边情话。你如今有了我的种,成了我篮中的菜,还这么高傲地没大没小训斥你的丈夫,你这可是不守妇道了!”
聂小云瞬间只觉被晴空霹雳击中,脑袋立时就要炸掉,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华丽的陷阱而已!于是故作镇静,仍笑道:“你快跪下!别开玩笑了!像从前一样,诚心诚意地起誓向我求婚,该给我娘家的可一分都不能少吆!”
皮楠似乎早将耐心用完,冷面道:“搞清楚!从现在开始!我是将军!你是奴隶!别他娘的一天到晚给我胡扯!作妖!摆正自己的身份!该洗洗!该刷刷!你最好招子放亮些!否则你聂家人立刻遭殃!”
聂小云再也忍压不住内心的倾天愤怒,再也不能够自欺欺人,瞬间明白了一切美丽蓝图皆是泡影,‘刷!”
地泪如雨下,直欲立时一口咬死了眼前这个伪君子方才解恨,牙齿咬得‘咯嘣嘣’脆响,咆哮道:“狗娘养的!骗了我这么久!我这就去医院做了他!以后少再我面前出现!你个人渣!”
说完拉了包,就要疾走,逃脱这昨晚还觉得浪漫温馨,而今污浊肮脏不堪不想多看一眼多待一分一秒的情侣房。皮楠似乎早已胜券在握,不紧不慢道:“你如今还走得了么?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每次来酒店我都录有视频的。你走吧,挺起胸膛,快快出了这门吧!一会儿我就将这些扎眼的视频放到网上去!你个无耻的不洁女!未婚便与他人做出这等勾当来!我看谁以后还敢娶你!你单位不知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处分?应该不轻吧!想想看,一个公务员做出这等荒唐不点检的丑事来,人民群众会怎么看?!单位的颜面形象何在?!可想而知后果了!你父母生了个好女儿,出门便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如刀,你母亲哭哭忍忍就算了!可你爸爸是国家干部,有头有脸要面子的人,又有很严重的高血压,他那暴脾气,知道了你在外边这般胡来,岂不是要打断了你的腿,还要了自己的老命?!”
聂小云瞬间如被电击,脑中一片空白,任泪水如潮却举步维艰,再难跨出一步向前,手中的包突“咚!”
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忽觉一阵猛烈地天旋地转,摇摇晃晃急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她蒙蒙地眯着眼看着四围,全部是斜斜歪歪惨白的墙!似乎并未有一扇门容许自己溜走,心中突觉愈来愈痛,愈来愈焦。而面前的这扇门更是通向万丈悬崖的万劫不复!一瞬间,她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早有一张隐形的大网,其上布满了了香花和五彩的愿望瓶,趁自己沉迷留恋,隐隐包裹住了自己的全身。母亲同自己一样,满眼只见异样红,憧憬在一场虚幻的梦里!而父亲那个冷眼横眉的处处不近人情,却正是自己破网逃出升天的唯一救赎!她大哭!深陷天罗地网之中,一丝不能动!也不敢动!突然明白领悟到父亲从前教导批评自己的每一句朴实难听的话语中真真切切包含了多少担心,怜爱,和深远的预见!人啊!为什么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理忠言喜顺耳!聂小云进不愿与这等污秽再近一尺,退不能回到自己世界,陷在泥潭里又纹丝不能动弹!别无他法,眼见着这如魔似鬼,前一刻还仁慈,悲心,体贴入微的绵羊,刹那间褪去伪善的皮毛,化作嗜血的毒狼,一步步向自己逼来,下一秒便要将自己拖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不由得全身每一个毛孔皆哆嗦起来,似赤身跌入荒郊百米冰窖,四野茫茫,大呼喊破嗓子终无人应,生命岌岌可危!“你回家告诉你爸妈!下周我们结婚!奉劝他们别耍什么幺蛾子!否则后果很严重!你知道的!彩礼是没有了!反正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这么见外!婚礼也不要办了,全是形式,又白花钱!到时候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直接过来就行!”
“你!你!。。。”
聂小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听到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惊心动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气不敢出,终于明白面前这畜生原来一点儿人形都没有!竟将自己从前视若珍宝的人生大事浪漫旅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扼杀了!自己倒像是大街上一只身不由己的猫狗,被人欺辱到了可以随时生杀,只能憋屈而死的境地!“你什么你!你娘没告诉你做女人要懂得洁身自好么?!开辆好车便是好人?穿一身漂亮的行头便是儒雅德士?便可以任性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别拉着一副哭丧委屈的驴脸,搞得我有多么对不起你似得!”
“啪!”
地一声摔门而出,重重地似又一次砸在了聂小云惊恐万状的心门上!也许她再也经不起一丝惊吓,心神瞬间被击打地支离破碎,有若似无,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的失落,绝望和幻灭!一个趔趄,突身不由己斜斜地倒了下去,瘫坐在地板上,像一个灵魂被摄去的行尸走肉,喃喃不停苦道:“我完了!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