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仁义不知自己这一梦到底做了多久,一会儿是深陷泥潭的九死一生被好心人救起,上岸来却见那好心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奇哉怪哉。一会儿又同小云手牵着手快乐地飞奔至郊外的一片油菜花地里捕捉蝴蝶,小云奔着奔着,突转过身来,变了个人似的,拿出一把匕首凶狠狠地扑过来立时就要杀死自己,郭仁义大骇,泪如雨下,心堵地瞬间胸膛炸裂。醒来的时候却在医院,渐渐才忆起了许久漫长岁月的点点滴滴。由于他身体本来就强壮如牛,所以在医院只躺了半个月便康复了。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语言的巨人,他说的每句话都富有深刻的哲理和不可辨驳的奥妙,而这种教导和指引,被看作幸运眷顾让人成长和幡然醒悟的背后,却是难以避免的一次次伤痕累累和无法抹平的伤口。在外人看来那个人还是那个人,但他的躯壳内显然已经有了不一样的东西和变化。所以,数月后,郭仁义和自己的一帮朋友聚在一起,大伙突然发现那个曾经阳光青春爱说爱笑的大男孩儿,木讷地呆在角落口吃傻愣的时候,均感惊奇!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短短数月间,生活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浩劫,但连他平时嗜好如命的咖啡,他竟然一嗅到那种味道立时就要恶心连连,落泪不止,却是让人更加匪夷所思。“郭仁义!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我一家人这么多年对你还不够好吗?!竟让你这样作践盈盈!你知道吗?还是你根本就在彻头彻尾地装傻!她昨夜又哭了一晚上!你今天先不要上班去了!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爱不爱我们家盈盈!这婚到底能不能结?!”
宋盈盈的母亲尚淑慧一大早便挡住了急急又要出门的郭仁义。说话间时不时怜惜地瞅一眼女儿的房门。她再也看不下去这未来女婿郭仁义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对待女儿的态度!今日无论如何也休要让这小子再蒙混过关混日子了:要么今日就去和盈盈到民政局登记!要么他郭仁义卷铺盖走人!女儿美若翩鸿,还害怕找不到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娃?!尚淑慧愈思愈气,再瞅一眼郭仁义低首不语的模样,立时火冒三丈质问道:“难道你外面有人了??觉得我们家盈盈配不上你?!”
“不!盈盈是个好女孩儿!我配不上她才是!”
郭仁义声音低沉而沙哑,语气中无不透漏着自责。尚淑慧见状,正欲爆发的怒气瞬间去了一半,想起了昨夜自己对女儿的劝慰:‘姓郭那小子是翅膀长硬了么!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和你去登记!明天我亲自去问他!他若还胡扯不记我们家对他的好!女儿你索性也就不要对这种没心没肺的狼崽子抱有什么幻想了!咱家这么有钱,你长得这么漂亮,还害怕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竟容那姓郭的小子这么放肆!’‘不!娘!你千万不要为难他!他一定是最近太忙了!等他一闲下来,我一定亲自和他好好谈谈!我爱他,爱的那么深!从初一到现在,我的脑海里日日夜夜只有他的影子,谁也无法替代!咱家有钱,有很多钱不错!可这又能怎样,你若赶走了他,你能用钱给我买回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郭仁义吗?!’盈盈边泣边埋怨道。“那你要怎样?!”
尚淑慧步步逼近。“我不要怎样,既然您说了,我今日便去和盈盈登记了吧。”
郭仁义说这话的时候突情不自禁泪水滴滴答答不停滑落而下,瞬间只觉心房破了一洞,血流直往外不停喷涌,不停地告诫自己:聂小云是个大骗子!她从来都没爱过你!你还傻傻地这般没脸没皮等她干啥!盈盈才是这世上唯一值得你终身厮守的佳人!“不!我还没准备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宋盈盈突亭亭玉立地出现在了自己房门外,一头秀发齐肩半遮半掩那俏丽的颜容,突又闪身进屋关了门,一头扎进被窝里,放声大哭起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仁义啊仁义!我要你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地来要我!而不是这般被迫胁从,像挤牙膏般艰难的做出抉择!你知道吗?我只愿我们之间是赤裸裸真挚的爱!其它世俗的物质夹杂进来,只会是对这片真情海的玷污!你不用着急作答!我一直在等!等你的心平静下来!把所有的笑容和爱都给了我!“唉!”
尚淑慧眼见着面前的好女婿不日就要改口叫‘妈’,突被女儿这一骚操作,瞬间前功尽弃,竹篮打水。嘴上虽不停地叨叨自责平时任着盈盈性子将她惯坏了,却也只能放任郭仁义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心里当然明白:女儿的不强不迫,才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郭仁义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要去向何方。他一次次,无数个日日夜夜一边痛斥聂小云是个大骗子,一边又泪流满面迷茫地瞅着远方,希望再见她一面。这种愿望时常强烈到如同初恋的烈火,瞬间要烧尽全身所有的意志和镇定。可不知为什么,当每一次他试图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在茫茫人海中将她找出来时,心突又疼地直欲背过气去!也许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完完全全将心都交给了心心念念,视若心肝宝贝的爱人,而对方却和自己口中不仁不义,横行霸道的畜生丈夫,合伙起来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他哭了!放声大哭在空旷无人的荒野!在无数个静谧的深夜!诉不尽发泄不完的委屈和不解。“你为什么换了电话号码?”
一个熟悉亲切梦幻般的声音突从背后传来,郭仁义心头猛地一阵狂风暴雨,不敢转身,泪水“刷!”
地一下奔涌而出,宛在梦中。“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找你!呜呜呜!。。。”
“你找我干什么?还准备和你丈夫一块儿再戏弄我一回吗?”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身后那女人情绪万分激动,突然结语哽咽起来。郭仁义再也忍不住身后这女人的狡词巧言,糊弄事实,猛地转身,却突看到聂小云这许久不见,一脸憔悴如同半老徐娘的模样,莫名地心突如万根钢针齐下,本欲愤恨责怪她的勇气瞬间没了踪影,泪水扑哧哧不争气地再也不能自控,哑着嗓子瞅了眼聂小云身边的小男孩,似乎瞬间明白了一切,苦笑道:“你就是这么救我的,用这种方式和他交易!”
聂小云瞬间泪成千行,郭仁义眼睛不离那孩子,哭道:“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一理,便是持强无恩!这孩子乘你势弱力怯无助之时而来,日后待他长大成人,金命属性更强,克木之力更悍,若制约之人失势,必欺你求生求死不能!你身为人母,含辛茹苦将他哺育成人,伤心处只怕泪雨无尽!这便是命运望不尽天涯路变幻莫测的安排!”
“不!我有你!可以保我一世周全的贵人福星!”
聂小云眼中全是深情和渴望。郭仁义不敢和她那烁热的眼神对视,生怕下一秒又不能自拔地坠入爱河,故将头撇向一边,将孩子抱在怀中,亲了亲,无限怜爱道:“孩子多好,如果我们能像他们这般纯洁和单一,饿了就哭,累了就睡,爱了就爱,不爱就不爱,那该多好!你我从来心意相通,你定然知道我还深爱着你,可那又能怎么样,我快要结婚了,和一个爱我如命的女孩子,我多想她叫聂小云,可聂小云又是谁,那个我爱到骨子里也舍不得放下的小傻瓜吗?”
郭仁义早已泪流满面,失神地望着远方。“不!仁义!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聂小云哭求道,几近崩溃。郭仁义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女人再一次为自己哭成了泪人,心痛地直欲上前抱一下她或者轻轻地吻一下她的额头,突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如此地不伦不类,也许现实的冷风已经让他对聂小云的痴迷渐渐清醒:她是已婚女人!别碰她!虽然你对她的狂热和依恋在心中从未减过一分!郭仁义向前的步伐突变成了后退,他痴痴地望着岁月无可辩驳的安排,伤神道:“算了,还说这些干嘛!我们做普通朋友不也挺好吗?一会儿我将新的号码发给你,以后若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知乎一声,我一定竭尽所能!”
郭仁义说这话的时候心突疼了一下,满眼饱含着泪水。聂小云怎不知他心中一直给自己留有位置,即使他们二人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泣不成声笑道:“你吻了我那么多回,对我讲了那么多山势海盟,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现在又说要做普通朋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呀!”
郭仁义闻语急转身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泉,心痛地直要大叫失态,不敢再转身多看一眼自己身后这千依百舍不能的日思夜想,狂奔洒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