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楠心头猛然一怵,瞬间明白自己刚才交代罪行的话语,定是被人用心不良地录下了!立时心中狂怒不已!但却不能立时发作,因为他深深地感触到了,对方一定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绝不会让自己这么简单抢回录音!于是语气突变得委婉亲切商榷道:“兄弟是为求财而来的吧!这事好商量!只要你不报警!你说个数字,无论多少,哥哥我保证满足你的要求!绝不会让你失望!”
边说边向郭仁义笑眯眯地一步步靠近来。郭仁义怎不知对方狡诈无端,口蜜腹剑,定是要趁自己不备,一下拿住己身行凶逼迫!却来将计就计,故笑道:“你到底打算出多少买我手中证据?”
皮楠愈走愈近,钢刀在身后微微泛着寒光,笑答道:“此事机密!你我兄弟需好好商量一下!你放心!哥哥绝不会亏待你的!”
郭仁义待他近身不足一米,突脸上泛着奇怪的笑:“皮楠!你今日必死于此!又何必徒劳挣扎!”
“你说什么?!”
皮楠突见对方变了脸,立时也原形毕露: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我近在咫尺,只要我想,身后利刃立时便要饮血,让你魂断当场!愈思底气愈足,索性也彻底扯开了脸皮:“你他娘真是瞎了狗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录音快交出来!否则立刻便让你和这墓坑的死鬼今日作伴长相厮守!”
郭仁义笑道:“要你命的人很多!一个一个来!莫要太着急了!哈哈哈!”
“你他娘讪笑个什么!嘴里胡交代疯言疯语!当真是想找死么!”
皮楠见对方嬉皮笑脸,并不惧怕自己,气急败坏正要抽刀显威,说时迟那时快,突闻‘砰!’地一声闷响,皮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郭仁义飞身一脚,踢中皮楠胸膛,皮楠惨叫一声,闷闷哼哼,连人带刀跌飞出数十米远外,躺在地上,惊恐万状,不能爬起。廖三凤大惊!情知儿子皮楠在外惹下天大祸事!今日仇人蓄谋定要血债血偿!忙举刀向前霍霍,一边谨慎地怯怯退后,强扶起皮楠,一边低语安抚儿子,打气道:“儿子!别怕!有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留些录音算什么!我们若死活不认!他们定也无法!眼下最要紧的!是必须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皮楠胸口挨了重重一击,气短懒言,“嗯嗯!”
地搽去嘴角血迹,连连称是。一步步挪动,欲要逃遁。“狗日的杀了我儿!就想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吗?!”
草丛中突蹿出三人,手持明灿灿刀斧,恶狠狠叫喝狂奔而来!皮楠和廖三凤边退边御,突见形势急转而下,横空闯出三个夺命亡魂来,一瞬间只觉喉干焦如火,叫苦喋喋唾液难咽,慌乱中急急往北狂奔,可行不到数十米,突见一人高大威猛,手持铁棒,恶狠狠挡住了二人去路,此人正是聂成远,皮楠料定他决绝不会放过自己,转头惶恐与母亲又向东踉跄扑去。二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狼狈地不知在草丛中疯走了多久,皮楠侧耳突听不到了身后杀喊辱骂声,正要庆幸终于脱了虎吼,忽见自己面前不远处一座墓碑隐隐约约摇摇晃晃似曾相识,眯起眼来细看,顿时吓地腿麻腰软,皮楠大叫一声:“娘!糟了!又回来了!我们竟然一直在方寒坟墓前绕圈子!这可如何是好!?”
廖三凤似乎早已警觉,不慌不忙道:“儿子!莫怕!这是哪个狗贼事先设下了迷魂草,让你我故意钻哩!娘见过这东西!定能破了它!”
胸有成竹的样子。“既然被你识破了!那你就先去死!”
空中突飞来一声轻蔑地狂笑。“啊!”
话音刚落,廖三凤突惨叫一声,一块儿巨石快如流索,砸向了他的脑门,廖三凤应声立时倒地,头上全是血污。皮楠刚才受了郭仁义飞脚一踢,不知胸腔是否塌陷,全身却真真切切只剩下一半儿力气,全赖母亲扶持拉扯。廖三凤一倒,他猛然间没了外力支扶,趔趔一个摇晃,脚下不稳,差点儿被草根绊倒。突见母亲满面是血,眼眶瞬间血红赤色,大嚎一声,狼性激发,胸中万千震荡浩瀚,抓起母亲手中的刀,如毒蛇神智错乱,疯狂吐着芯子,向空猛舞,急急地欲报伤母之仇,欲作困兽之斗!廖三凤突被人从身后用巨石砸中了后脑,流血无数,意识由模糊渐渐清晰过来。见儿子悲愤模样,群贼步步逼近,生路堵死,却未曾舍弃自己而去,愈加奋勇强悍,心中好生感动,惹泪满面滚滚,却痛骂儿子道:“臭小子!你比你爹有情有义!但你永远都要记着!你是个贼种!彻彻底底的王八蛋!打不过就要想着跑!攒够了力气再来!你快跑啊!快跑啊!小畜生!”
廖三凤疾呼大叫声嘶力竭道。皮楠自小由母亲含辛茹苦带大,百依百顺被看做宝,长大些,怎不知母亲这一生的煎熬皆是为了自己千般委屈强咽!如今自己从前胡作非为报应要来,却连累母亲无辜遭难!怎忍心撒手而去!于是任由母亲狂吼,只作充耳不闻!廖三凤大吼大叫一阵,嗓子都哑了破了,眼睁睁看着群贼步步逼近要对儿子不利行凶,急地眼中都快喋出血来了,却也是干着急束手无策。郭仁义眼看着方家三人各持利刃已将皮楠团团围住,心中兴起,正要飞身上前助力,聂成远扑身突一促,挡在了他的面前,笑道:“这恶贼今日必死无疑!兄弟要他死得那么快!岂不是便宜他了么!且先来看方家人如何报这丧子大仇!手刃仇人不如亲眼目睹仇人在地狱中挣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况兄弟大好前程日后,若狂怒之下触犯了法律,身陷囹圄,从此也便毁了自己一生!郭家三人全因一人遇难,岂不荒谬为人耻笑不智!”
郭仁义铁拳铮铮,咯嘣嘣作响,住了脚步,同聂成远坐山观看场中斗杀。皮楠虽被方家三人团团围住,却并不十分忌惮,因这三人均是年过半百老态。陆秀英日日夜夜梦见为儿子报仇雪恨手刃仇人,今日终于梦接现实,团团将恶鬼囚住,还废什么话,与他讲什么道理,先五马分尸戮贼血肉为要!突大喝一声,方家三人齐齐举刀奋尽全力猛向核中急落!立时就要将恶贼劈成数段!血溅当场!廖三凤尖叫一声,拼命挣扎几下,欲舍命为儿子挡刀却伤重丝毫不能动身,瞬间泪如雨下。刹那间万念俱灰却突闻“咚!咚!咚!”
三声巨响,正自奇怪何来异响,睁开泪眼突大喜过望。只见儿子皮楠臂膀连同身后,只是微微受了些轻伤,那刚才穷凶极恶围攻儿子的三鬼却已不远不近地跌了出去。陆秀英腹部中了一刀,虽未在要害,却血流不止!方大年大腿被插了一刀,手筋断了一只,不能动弹。方成趴在地上,痛苦模样,身下全是血,不知伤到了哪里。原来皮楠平日里正是吃的这耍飞刀的饭,一时性子若被吊起来,这刺插削的本事,就是三五个壮汉齐上也难避难躲!况眼前又是三个老态反应迟钝之人!他哈哈大笑,瞬间翻转败势!指着地上三个自不量力的方家‘三雄’讥笑道:“你们三个老东西真不知好歹!爷爷本是看你们一把年纪了,放你们一条活路!却真是好心偏偏遇上狼心狗肺之人!今番就这么倒下了,还能起来不?要不叫方寒来扶你们一把!又不知他愿意否?你们快唤一声他,看他答应否?哈哈哈!”
田野里尽是皮楠狂妄浪笑回音。陆秀英五脏俱焚,拼命挣扎想要爬起,再来诛杀眼前逍遥恶贼,却是有心无力身子一动不能动,于是悲伤绝望只求一死,大哭道:“寒寒!是娘该死!不能为你亲手宰了这害你的毒虫!方家人对不起你!娘本不该生下你来这世间受罪的!。。。”
方大年闻语体内血泪横流,不甘地摇摇晃晃又一次挣扎着站立了起来,疯扑狂吼,满嘴喷血,刀刃横竖上下立时要与恶贼同归于尽!无奈一手手筋已断,一腿受伤太重,流血不止,体力一点点无声无息分分钟流走,笨拙力沉却已然迟钝,空有一腔愤恨,踉跄近来,却还未完全近身,突被皮楠一脚猛踢中下体,痛地在地下翻滚,再也没了还手之力!郭仁义大怒!正要飞身向前,三下五除二将恶贼锤成肉饼,却被聂成远狠狠用强力又一次拽回,只见他指着皮楠母亲躺着的地方对郭仁义道:“你看!”
原来方成趁着皮楠嚣张得意不备时,已悄悄爬到了廖三凤附近。廖三凤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正在为儿反败为胜大喝其彩,突觉脖上凉凉的。惊见是一把吹发可断的利刃架在了自己脖颈上,已然随时便可结果了自己的性命!立时面如蜡纸,没了嚣张言语。方成用心良苦果然得手,强撑着坐起来,始见他腹中肠肚已然流出。他一手强捂住肠子不完全流出,一手将刀刃用力强压而下,让廖三凤连头也不能自由转动。只听他大叫喊恨道,满眼皆是恨和泪,如奏着胜利的凯歌:“姓皮的!你胆敢杀了我儿!我今天也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你敢!?”
皮楠狂吼震耳发奎,一见不妙,突疯扑了上来。“嗤!嗤!嗤!”
方成翻转刀柄,突迅雷不及掩耳猛在廖三凤身上戳了三个窟窿!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以至廖三凤也始料未及贼人竟完全不给自己留条后路,眼珠子突瞪地立时就要跌出眼眶来。皮楠狂奔出数步,突觉眼前一黑,差点儿一个趔趄跌倒,脑袋‘轰!’地一声巨响,如同数百个雷子一齐引爆,将自己的世界和思维瞬间炸成了粉末,脸皮随之扭成一团,眼角崩裂,爆牙齿外,一阵风刮到方成面前,猛一脚踢飞方成手中匕首,一脚狠狠踩踏在他的胸膛上,手起刀落,翻飞光影,随着方成惨叫连连不觉,双手立时被跺地血肉模糊,掉在草丛中不停地痉挛扭曲。皮楠三下五除二制服了责任,泪目滚滚,眼见着母亲廖三凤全身血流活不成了,扑上去抱住母亲大哭悔道:“娘!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廖三凤嘴角滴血不止,腹腔血涌泛滥,料定今日自己必亡命此地,却也并不惧怕,用血手边抚儿子后背边安慰叮嘱道:“娘一死!以后再没人骂你惯着你了!你可千万要做事谨慎呀!这人间好人不少!披着人皮的狼也到处都是!现在看来!你那在家故作乖巧听话的媳妇定然不是什么好鸟!一定是和眼前这帮王八蛋穿了同一条裤子!故意诱骗我们娘俩到此遭戮!你回去第一件事先要宰了她!一定不能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心慈手软,否则祸患无穷!还有眼前这跛子!他捅了娘三刀!你现在就上去当着娘的面将他千刀万剐!否则娘死心不甘,死不瞑目呀!啊!啊!啊!”
廖三凤腹中突一阵翻江倒海巨痛,血涌更加狂澜无制。“兄弟!别动手!我和你打个赌!”
聂成远见皮楠眼中毒火又一次狠狠瞄向了气息奄奄躺在地上的方成,急忙拦住蠢蠢欲动的郭仁义道。“人命关天!打什么赌!”
郭仁义强力一扯,却仍旧摆脱不了聂成远的束缚,只听聂成远笑道:“方家的仇还没报完呢!方成一会儿定要让那姓皮的当场殒命!你何必要惹这摊狗屎烂泥呢!”
“方成已断双手!何来反击之力!?你快放开我!否则我真和你急了!”
“啊!啊!。。。”
郭仁义话音还未落,突闻不远处撕心裂肺惨叫一声,急忙转头去看,瞬时惊心动魄!原来皮楠正要近身方成,将其乱刀分肉,突猝不及防,方成一个诈尸暴起,扑向自己,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下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咽喉,死死不放!眨眼间皮楠惨叫连连,如同地狱索命鬼急急到来,任凭自己用刀在他身上迅猛地胡乱不知戳了几十个大洞,就是死死不放嘴,却是愈咬愈紧,皮楠脖颈瞬间缺口极大,喷血如注!郭仁义大惊:“方成他这是?”
聂成远答道:“动物的本能!致对方死命最原始的方法!真乃壮士哉!也是生命最后光彩的绽放!”
“啊!啊!啊!。。。”
四野里皮楠惨叫声愈来愈弱,方成全身也瞬间被戳成了马蜂窝,“咚!”
地一声仰面倒地,脸上泛着满足的笑,向空大喊一声:“寒寒!爹爹终于为你报仇雪恨了!”
空旷处回音不绝,飘向远方,渐渐沉寂。皮楠惊恐地双手强捂着脖颈,却仍然血喷如注,摇摇晃晃地扑到了母亲廖三凤面前,一头栽了下去,却再也无法起身,气若游丝,结语道:“娘!。。。儿子不成了。。。事情没办好。。。又要挨您骂了。。。”
廖三凤艰难地将儿子皮楠的头搂在膝下,哭道:“娘不骂你了!以后再也不骂了!你累了先睡一会儿,娘这就来了!”
廖三凤含泪看着儿子渐渐不动了,艰难地抓起儿子手中的刀,猛地向脖颈抹了下去。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也都来了,警察问谁报的警,聂成远将录音与皮方两家大战前因后果尽叙,警察对现场的所有当事人又一一作了笔录。救护车将死者三人即将抬上车时,陆秀英和方大年此时虽也已身受重伤,亦在担架上,却突然情绪失控,猛扑了下来,双双紧紧抱住方成大哥的尸身不让寸步离开,痛哭道:“大哥呀大哥!方成虽不是你的亲生骨血!可你待他却比亲子还要好上万倍千倍!寒寒他走了!若还活着!不!他一定能感知到您舍命为他报了大仇!他该有多高兴呀!您下去一定要让他多给您磕几个响头啊!哇哇哇!”
二夫妻失声悲天绝地。众人劝了好久好久,二人始才万千不舍泪目濡濡地与大哥苦苦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