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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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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接机的轿车从机场一路驶向温家宅院,车门打开,一个烫着棕色法式卷发的年轻女人拎着薄荷绿的mini kelly率先下车。  “很久没回来,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唐琳琅望着大门深深感叹,回头笑面着温茹玉,“老师,在外面待这么久,只有南城最舒适。”

大学毕业后,她就被温茹玉安排出国学习,繁多的课程和实践管理经验让唐琳琅在短短几年大有提升。  温茹玉对她的学习格外上心,唐琳琅也不敢懈怠,直到今年,温茹玉终于点头,对她的学习成果表示认可。  “自然是家中最好。”

清冷干脆的声音在车厢回荡,一位蓄着利落短发、眉峰犀利的气质女人弯腰踏出车门,血一般浓艳鲜红的宝石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温茹玉昂首迈向家门,唐琳琅紧随其身。  早早接到两人回国的消息,程叔守在温茹玉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候。  温茹玉目不斜视踏过甬路,走进厅堂,坐在最上方:“程叔,说说最近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温茹玉习惯了掌控温家内外事务,这次出差一周,少不得过问几句。  程叔早有经验,有条不紊地向她汇报。  提到景城来的一行人曾被温瓷请入家中喝茶,温茹玉刚端起的茶杯直接放下,皱眉道:“她就是这么优柔寡断。”

明知外婆不会答应,还是放那些人进来。  温瓷奉信见面三分情,而温茹玉做事斩钢截铁,这就导致母女俩时常意见不合,容易发生争执。  温茹玉随口打听:“阿瓷最近都在做什么?”

程叔微微颔首:“阿瓷小姐每天都在玲珑阁,闲暇时间喜欢去茶楼和‘在水一方’。”

他只提到砂楚的茶楼和李照雪的舞蹈室,隐瞒了最近有个男人跟温瓷来往甚密的事。  温瓷在众人眼中一直是知书达理、安分守规矩的女孩,对于程叔的消息,温茹玉没有半分怀疑。  一旁的唐琳琅静静听着,等程叔走后,“老师,我跟阿瓷也很久没见了,待会儿就去找她。”

唐琳琅说着,从薄荷绿的包里取出方形盒子,里面正是一只通体透亮的玉手镯:“希望阿瓷能喜欢这份礼物,也算是弥补当初……”  后半句话化作一声叹息。  温茹玉睨她一眼:“那件事只是意外,不要再提。”

唐琳琅低眉顺眼地应下,转身离开厅堂。  她去了温瓷的小院,没见到人,又找叔问了一嘴。  程叔想起来:“阿瓷小姐带禾苗去玲珑阁了。”

苏禾苗学习刺绣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温瓷直接把她捉去满是针线的地方好好熏陶。  “玲珑阁。”

唐琳琅在口中低声重复,面带笑意跟程叔说:“如果老师问起来,就说我去玲珑阁找阿瓷了。”

温瓷是温家唯一的血脉,唐琳琅从进入温家就开始有意讨好,借着同龄人优势跟她成为姐妹,因此在外人眼中,两人关系不错。  唐琳琅上学时就跟岁温茹玉在玲珑阁学习过经营管理,长龄的工人大多认识她。  当唐琳琅踏进玲珑阁,一副主人家巡视的做派,先把主管叫来问了话,打听玲珑阁近期经营状况。  不明情况的工人悄声打听:“刚才那位是?”

“温总的大徒弟唐琳琅,几年前就跟在温总身后,听说出国进修去了,不知道这次回来度假还是要留在国内。”

“所以,她要接管玲珑阁这事儿是真的?”

“谁知道,温瓷小姐还在呢。”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消息在人群中散开,此时,一心一意教导苏禾苗的温瓷并不知情,直到唐琳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瓷。”

一声简单的称呼,似乎蕴含久别重逢的欢喜。  温瓷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记性不好,那样就不会一下子听出那人是唐琳琅。  她目视前方吁了口气,转身回道:“好久不见。”

好八卦的苏禾苗猛地回头,差点扎破指尖。  两人去了别处见面,苏禾苗倍锁在屋里继续完成刺绣作业。  趁温瓷不在,苏禾苗偷偷摸出手机,解锁后的屏幕还停留在她跟盛菲菲的聊天页面。  拔苗助长:今天被阿瓷盯得很紧,哭哭。  菲菲公主:温瓷姐今天都在玲珑阁吗?  拔苗助长:是的,她说不绣完就不回家。  菲菲公主:[加油.jpg]  盛菲菲转头就把打听到的消息发给盛惊澜。  -  两人走上玲珑阁顶层的天台,扑面而来的春风送来一股凉意。  唐琳琅居高临下打量着南城的景观:“在国外待了几年总觉得不习惯,还是家里好。”

“是么?我看你在温家过得十分自在,还以为你适应能力很强。”

她是在提醒唐琳琅认清身份,温家是温瓷的家,而非唐琳琅的家。  用最娇柔的嗓音说着最膈应人的话,唐琳琅缓了片刻,才将嗓子眼里涌起的情绪压下去:“阿瓷,你好像不太欢迎我。”

温瓷微微一笑:“怎么会,你不要想太多。”

你来我往的交锋谁也讨不到好处,唐琳琅打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方形小盒:“前段时间在国外看到一个不错的东西,特意带回来送你。”

温瓷没有伸手。  唐琳琅便当着她的面将盒子打开,拿起里面那枚白玉手镯,嘴里说着:“我给老师看过,老师都觉得好看。”

本就没打算收下,听她说完这句话,温瓷才抬眸看了一眼。那只玉镯很精美,她却没有半点欢喜之意:“既然我妈喜欢,你可以直接送给她。”

唐琳琅眼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减淡。  她没想到温瓷这么不给情面,哪怕是逢场作戏都不肯配合。  唐琳琅把玉镯放回盒子:“阿瓷,我们都住在温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这么刺我?”

“你有心思就去讨好我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温瓷有一双漂亮的手,戴什么都好看,她曾经喜欢各式各样的首饰,可偏偏这些年来,手腕上一直是空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知晓唐琳琅的来意后,温瓷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回了工作间,继续守着苏禾苗刺绣,只是在工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苏禾苗不时偷看坐在电脑前的温瓷,发现她在见过那个波浪头的女人之后,心情变得不好。  苏禾苗去年才来,没见过唐琳琅,更不知晓她们曾经的恩怨。  她想问,就会被温瓷一个眼神压回去。  谁叫她只是个没完成作业的小可怜呢。  温瓷对她管理疏松,苏禾苗就悄悄开启一边刺绣一边摸鱼的模式。  菲菲公主:你又在摸鱼?温瓷姐不盯你了?  拔苗助长:阿瓷心情不好,顾不上我  菲菲公主:啊?怎么回事?  拔苗助长:不知道呀,不敢问。  苏禾苗不敢问,有的人却早已等在外面,守株待兔。  盛惊澜刻意掐着平时的下班时间联系温瓷,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尚且不知他身份。  温瓷只看到一串陌生的数字,响了几声才接起:“你好?”

对话有片刻留白,手机里浮出一道低浅的笑,伴随绅士般的邀请:“温小姐,不知道今天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坐在电脑前的温瓷蓦然抬眸,才从沉浸的思路中清醒。  盛惊澜邀请她吃饭,就真的在白云间预定了一桌丰盛晚宴。  温瓷扫了一眼,昨天被她夸过的都在,以及一些新菜品。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见面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客套拘谨。  温瓷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原本口感俱佳的食物也因低沉的心情变得寡淡。  她端起那杯凤梨小酿,闻到清淡的果香,心里那点隐藏的叛逆被勾出来,不禁向对面的人开口:“可以请我喝酒吗?”

盛惊澜有些意外,旋即扬起眉梢,向她表示:“我酒量还不错。”

白云间有独家酿制的青梅酒,度数比搭配餐食的小杯果酒高,酒量不好的人更容易上头。  或许是因为盛惊澜接连两次拆穿她的喜好,温瓷在他面前少了许多顾忌。  几杯青梅酒下肚,脸颊逐渐泛红。  她睫毛很长,浓密而纤细,垂眸时几乎能盖住眼睛。  酸甜青涩的酒液浮在唇畔,像清晨缀在花瓣上的露,衬得整朵鲜花娇艳欲滴。  她喝一杯,盛惊澜就跟着饮一杯。  温瓷眼里流露出点点笑意,因为她喜欢有人陪同的感觉。  特别是当她举起酒杯时,盛惊澜会及时举杯相撞,温瓷扬起笑脸:“盛惊澜,你真的很给面子。”

盛惊澜若有所思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在适当的时候询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温瓷缓慢放下酒杯。  因为喝酒,脑中思绪逐渐被搅乱,又在另一层意识界面被整合,输送而出。  “几年前,有个人不小心打碎我的玉镯,我没忍住,一时对她大发雷霆。我妈却说我小题大做,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够稳重,连最基本的克制情绪都不会。”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去责备打碎她礼物的人,却反过来挑剔她不够沉稳。  “那是她送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我一直都很珍惜……”她不是因为一件昂贵的物品而生气,而是因为珍惜的礼物被打碎而发怒。  可她最爱的妈妈,并不理解她,甚至为一个外人站在她的对立面。  “后来,她又送来一只新的。”

尽管几天后,温茹玉又送了一个新的玉镯过来,她却不觉得欢喜,也再没佩戴过。  她并非要跟盛惊澜说清楚什么,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理解,只是趁此机会,将憋在心里的话倾述。  疲倦了,她就抬手托着脸颊,垂下眼眸:“那不是礼物,只是补偿而已。”

这顿晚餐,两人喝的酒比吃的菜还多。  那壶青梅酒即将见底。  在温瓷伸手的时候,盛惊澜提前阻挡她的动作:“温瓷,你要醉了。”

“我的酒量确实不太好。”

温瓷蜷起手指慢慢收回,也觉脑袋不太清醒,便扶着桌边站起身,“去趟洗手间。”

温瓷喝酒上脸,她这幅模样,任凭谁见了都不放心。  盛惊澜跟着她离开包间,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外。  等人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他忽然很想点支烟。  伸向外套,绒布盒子卡住他继续探寻的手,最终,盛惊澜只摸出一直打火机在指尖把玩。  连接卫生间的走廊不时发出工具钻墙的刺耳声音,他抬头看扫了一眼,踩在折叠梯上的工人正刻苦耐劳的维修着墙面装饰。  洗手间里,温瓷用水拍了拍脸蛋,面上仍然泛红,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柳叶弯眉,五官精致的鹅蛋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  她不该因为一个唐琳琅而坏了自己的心情,今晚那壶青梅酒,足够冲淡内心郁积的不甘。  温瓷站在镜子前,重新理好旗袍,款步姗姗走出去。  工具敲碰声渐近,温瓷跟其他客人一样贴着走廊另一边路过。  随着工人用力地敲打,一块残破的木块突然飞出,直奔温瓷而去。  危险袭来,在温瓷察觉的同时,一只大手用力将她拉开。  “啪”的一声,木块因中途受撞击而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温瓷凝起一股气迟迟未松,她翻过盛惊澜横在身旁那只胳膊,撞红的手背面被木块参差不齐的边缘刮出两条极细的血丝。  “你的手……”作为刺绣师,温瓷平时都会注意呵护双手,避免受伤。  文物修复师的工作依靠双手完成,任何一点伤痕出现在他手上,温瓷都要提心吊胆几分:“店里应该有药箱,我去问问。”

看见她眼里的担忧,盛惊澜忽然觉得这顿飞来横祸没白挨。  他动动手指,并没感觉到痛。  很快,温瓷拿着几支碘伏消毒棉签回到包厢。  他的伤口没有流血,暂时不需要复杂处理。  过了心情最紧张的阶段,温瓷在靠进他时又产生几分距离感,拿着棉签试探性问:“你自己来?”

盛惊澜眉头一挑,当着她的面将胳膊往前一伸,受伤的痕迹在温瓷眼前袒露无疑:“温小姐就是这么对自己恩人的?”

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盛惊澜这点要求,连挟恩相报都算不上,温瓷抿了抿唇,在他面前坐下,取出一支棉棒掰开。  等碘伏渗透另一端,她捏着棉棍靠近盛惊澜的手。  低头时,耳畔的碎发飘到脸颊,温瓷无意识用手指勾了一下,白里透红的耳廓展露出来。  圆润的珍珠贴在耳垂,洁白无瑕,光泽耀眼。  她佩戴的耳钉并不夸张,只用一小颗做点缀,就衬得整张不施粉黛的脸变得精致起来。  盛惊澜微眯起眼,手指不自觉地挑动了一下。  聚精会神处理伤口的温瓷注意到他的反应,连忙抬起棉棒,细声问:“弄疼你了吗?”

伤口不在她身上,她自然不知别人的感受。  “啊。”

那双水盈盈的眸中全是关心,盛惊澜掩住眼里流转的深意,刻意压低嗓音,喉间溢出一声情绪饱满的语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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