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南飞燕便喝到了口味别致的的茶。她知道,这一定是凌子棋弄来的避孕草药煎的。为了除掉草药味,他在里面特意加了几味味道浓重的花茶,便不再引人注目。王府里的下人,因东方风云并未宣布过她为妾,所以也一直以小姐称呼她。南飞燕并不看重这些,她来的目的原本就不是为了成妾成妻,他们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早餐后,迎春的棺木抬出,除了抬棺木的人,竟然连个随从都没有。她的贴身婢女黄儿和青儿,只是远远地跟了一阵,便退了回去。人死茶凉,这就是现实。南飞燕走向棺木,行了几个礼,便真的扶着棺木走出。“对不起,迎春,我本不想要你的命,只怪命运捉弄你,请你原谅。”
她默默地道,希望迎春可以听到她的话。棺木从王府侧门抬出,那里,一个老者等着,看到孤独的棺木出来,便扑上去痛哭起来。“这是王爷赏的钱,拿着快点雇几个人将棺材抬走吧。”
抬棺材的都是府里的家丁,他们放下棺材,其中一人丢过一袋钱,说道。“女儿呀,女儿呀,叫你不要嫁你就要嫁,候门深似海,这就是你的下场呀。”
老者如没有听到一样,既没有捡钱也不答话,兀自哭个不停,声声震得南飞燕心口发痛。她想起了皇宫沦陷的那日,在大火中,她摇着亲人冰冷的身体,也是哭得如此绝望。那老者一身儒装打扮,看起来像某个私塾里的先生。“这样吧,你们抬着棺材送到老人家里吧,我给钱。”
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家丁手中,“他一个人伤心成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事,你们就算帮个忙吧。”
家丁们接过银子,谢过她,便再次抬起棺木走向远处。南飞燕逃也似地离开了后门。她经历过生离死别,却是第一次害死人,想着老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便无比惭愧。走过迎春时常玩赏的那片园子,南飞燕无力地坐了下来。园子里,种满了各色的花,每一丛花前都竖着一块牌子,上面用精美的笔法写着一首首的诗,整个园子,都写满了。拾起一块,她细细念着上面的文字,心里酸酸的。“十三夫人!”
有人在叫,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黄儿和青儿。她们两个一走近,便齐齐跪下。“十三夫人,求您原谅我们!”
南飞燕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她们在哪里得罪了自己。“都是我们不好,听信十二夫人的话,抢您的东西,还对您大声说话,请十三夫人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黄儿抢着说,青儿只是在后面一个劲地跟着磕头。哦,原来是那点小事。南飞燕无所谓般摇摇头。“没事了,我不追究了,你们起来吧。”
二人却并未起来,依旧跪在那里。“十三夫人,十二夫人已过身,我们便没有主人了,听说您没有指派侍女,就收留我们,让我们做您的奴婢吧。”
还是黄儿在说话。南飞燕扬唇挂上一抹讽刺的笑,一个对主人不忠的奴婢要了做什么用?“你们走吧。”
她直接地拒绝,“我不需要奴婢。”
两名侍女还在不断地磕头求情,南飞燕已经站起,离开。连着两次复仇都没有成功,南飞燕不得不开始筹划新的方式。通过亲眼所见和凌子棋的讲述,她知道,要取得东方风云的命,绝非易事。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讨得他绝对的信任,并等待机会。东方风云现在表面上是对她极好的,宠爱到了极致,可他真的相信自己吗?南飞燕并没有把握,她需要一次机会,一次让东方风云除了喜欢她还信任她的机会。她寻找着,很快找到了机会。再过半月,便是东方风云的生辰,他会在家中举行家宴,这是她旅行计划的最好时间。她需要一个人的帮助,而现在唯一可以找的,就只有凌子棋。她并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帮她,但还是决定一试。她在校场上找到了他,他正在练拳,一掌一掌地打着一根木桩,裸着上半身,露出健壮的肌肉。记忆中,他是一个更爱文一点的人,时常可见他捧着诗集,动情地朗诵。他还送过一首《诗经》里的诗给她,那是最煽情的情诗。他的家里是武学世家,却出了他这样一个爱文如命的人。他的每掌出力都很重,直打得粗壮的木桩呯呯作响,仿佛随时可能裂掉。他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练拳,但看他那一身肌肉,便可知,他时常练。这是否代表着,他时常心情烦闷?国破家亡,但凡有点思想的人都会烦闷,但一个叛国者却并不确定。南飞燕摇摇头,她要把所有复杂的思绪摇掉,一心一意地考虑复仇的事情。“我想找你帮忙。”
她似无意般走过,留下这样一句话。凌子棋重重捶下几拳,最终停下了动作,盯着南飞燕前行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南飞燕等在拐角的暗处,她知道,凌子棋一定会来的。果然,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穿戴好的凌子棋抹着汗水走来,停在拐角处。“过来吧。”
南飞燕向他招招手,她躲在一处被花草掩映的水池边。从这边,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却看不到这里的变化。凌子棋轻快地飞身,很快到了她的身边。“舞儿。”
南飞燕的主动邀约,他似乎看到了重归于好的希望,脸上竟展开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