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辟疆当然不会让其如愿背刺鹤翼阵侧后,便调动六乘后备兵中的三乘,将三百人滩头列方阵阻挡,虽无屏车方圆阵那般坚固,但也革车居中阵盾横列,一丈七尺酋矛丛生,短兵近卫,一乘分作四俩,每俩二十五人,二俩持长兵,一俩持短兵,一俩持弓弩。车左练气期武修手中鸣镝,以箭技参连先发,紧接着持弓弩射声之俩以重箭棘失系冰锥符,对着三十头翻江搅浪的黑齿巨鳄进行致密攒射。“嗖!嗖!嗖!”
三箭鸣镝避开铜纹蛮修黑鳄兀思,对其左右的黑齿巨鳄及鳄甲蛮兵射去。驭鳄蛮修眼见飞蝗从他头顶降临,立即使唤巨鳄以尾击水,搅起数丈高的大浪腾空而起,直径将飞来箭雨临空截住,数十支系着冰锥符的飞箭,临空炸了个寂寞。黑鳄兀思借着涛浪翻卷庇护之机,立即喝道:“进攻!”
三十头黑齿巨鳄载着蛮兵在江面上猪突猛进,一眨眼便游了千米的距离,冲到滩头两百米开外的江面。那长长的大嘴,那森寒的大黑齿,那翻河搅浪的四肢,以及鳄背上载着密密麻麻的蛮兵,令在河滩上据阵而守的夜氏族兵心生寒意,而负责后勤运输的民夫更是惶恐至极,不少人居然扔下手中搬运的补给品拔腿就跑。“看!那黑齿巨鳄要过来了!我军要败了!”
“我的天,那血盆大口,一口便能生吞了数人。”
“快走!呆在这要被生吞了!”
搬运补给的民夫凡徒们哪见过如此阵仗,尤其是三十头黑齿巨鳄在不足三百米的江面上,让他们两股战战,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夜氏军阵中四处乱窜,先前整齐有序的军阵微微骚乱起来。“住口!军阵之中禁止喧哗!”
负责战场纪律的司马夜叔伋立即从革车上跳了下来,带着麾下元戎之乘的众甲士拦了出来。“巨鳄都杀来,要我们待在这寻死吗!”
“你们夜氏想死便行了,为何拉我等当垫背!”
“何况夜氏并非公军,有何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要不是霜氏强征民夫,我等怎会来此凶险之地。”
“对!夜氏非公军,有何资格拦我等,与其在这等死,大伙儿跟我冲!”
骚动起来近千民夫群情激奋,立时与夜氏元戎之乘甲士撞在一起,各种不要命的朝后方逃跑,这般喧哗骚乱,令前方不明情况夜氏军阵士气微微动摇。“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者当斩!”
军司马夜叔伋见军心浮动,当众将腰间筑基期青阶夜炎剑拔出,须臾之间手里阳气激荡,武技“赤炎斩”瞬发而出,炽热的剑气毫不留情的扫荡过,首当其冲带头闹事的十余人,一眨眼便被凌厉的赤炎斩剑气一刀两断。“你等怕黑齿巨鳄难道就不畏军法!如有临战逃跑、喧哗者扰乱军心者,便有如这十人!”
“还有谁敢临战以身试法的!站出来,本司马成全你!”
民夫们见当场倒毙几人,又见夜叔伋左右甲士拔剑挺刃,一副敢砍敢杀的样子,顿时安静了下来,知道违抗军令立即处死,而面对巨鳄倒是可以多活时间。战场纪律严苛,重赏而严诛,夜叔伋看着眼中充满恐惧的民夫继续说道:“如果此战获胜,我便赏汝等国人地位,赐田三百亩!若尔等还有执迷不悟,临战逃亡者,本司马定斩不饶!”
民夫们本是国野制下的乡野瓮牖绳枢的黔首黎庶,地位微末,听闻军司马有言赏赐国人地位,以及良田三百亩,立即安静了下来,在夜叔伋的监督,把后勤补给重新捡了起来,按部就班的把物资送到各个兵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严诛之下少有懦夫,恩威并施,硬生生的将一场影响胜负的骚乱弹压。与此同时,水上战况不容乐观,面对逼近处于抢滩登陆区域的黑齿巨鳄及大量蛮兵,夜辟疆不得已下令,调整鹤翼阵射声之乘火力输出方向,对着即将抢滩突阵黑齿巨鳄群率先射出鸣镝指引。“嗖”一声,千矢竞发,森寒箭簇顷刻密布上空,祈风阵加持,哪怕涛浪庇护也难挡其势。“想挡我军!没门!”
“潜突进攻!”
黑鳄兀思反应迅速,果断的对左右驭鳄蛮修下达潜突的命令,所领三百陷阵鳄甲半步蛮修顿时抓附主鳄身鳞片,须臾便沉于水中,而夜氏耗费惊人上千鸣镝祈风箭阵,却又扑了个空。夜氏滩头防御的三乘军众见巨鳄下潜,一个个皆是脸色绷紧,三辆革车上的修士也不敢怠慢,纷纷施展戌土防御法阵,以防不测。很快潜入水中的六头黑齿巨鳄从水中一跃而起,带着附在身上的十余鳄甲蛮修冲上了滩头。那六头生灵期的黑齿巨鳄在铁纹蛮修驾驭下,猛的撞向方才施展的戌土法阵,只听“轰”的数声,地动山摇,在生灵期黑齿巨鳄的冲撞处,戌土法阵结界上立即布满龟裂纹路。就在这一刻,一道更为庞大黑影出现,据阵而守的夜氏士兵们纷纷认了出来坐在的驾驭者,这便是方才战败的蛮兵首领黑鳄隆凉,想不到蛮荒小洞主居然亲自驾驭着生灵后期的黑齿巨鳄猛撞而来。又是“轰!”
的一声,戌土法阵的结界几乎在颤抖,在其巨大的冲击力下,结界一阙崩塌,巨大的黑鳄破阵而入,一举将阵墙撕裂,二十余手持长兵的族兵被一股脑掀飞,立时间车阵门户洞开。“鳄蛮!夜嚣在此,休得放肆!”
军阵中央革车上车左练气后期修士夜嚣立即反应过来,剑匣中的练气期绿阶火元剑“嗖”一声飞出,带着炽热灵气的飞剑指着黑鳄隆凉咽喉。黑鳄隆凉看着袭来的火元剑冷冷一笑,立时右臂阳气激荡,铁色蛮纹隐然出现铜光,抬手间,“哐”一声,便好不费力的将袭来火元飞剑格挡弹开。练气期灵修夜嚣看着自己的飞剑被弹开,而黑鳄隆凉毫发无损,不由愕然,难以置信与他同阶的黑鳄隆凉防御强悍如斯,便对车右练气后期武修夜鉴示意了一眼。夜鉴瞧着夜嚣眼神,便是心领神会,握着练气期绿阶火铜盾与火元大钺从革车上一跃而起,身形一闪,极为迅速的冲到黑鳄隆凉左侧,抬手之间,武技赤炎斩瞬发而出,极为迅猛的劈向黑鳄隆凉。黑鳄隆凉弹开火元剑,又见夜氏车右武修左侧突袭杀来,轻蔑冷冷一笑道:“就凭你也想破开我的防御。”
左手故伎重施,铮亮的铜色蛮纹再次隐约出现。“是么?我让南荒蛮夫见识一下世面,什么叫破甲利器!”
夜鉴毫不示弱,接着黑鳄隆凉的话茬怼了回去。“哼!逞口舌之利,还得手下见真章!”
须臾之间,针尖对上麦芒,两人各不相让的怒目而视。“砰!”
碰撞声响起,铜色蛮纹与火元大钺撞在一起,立时间火花四溅,惹得两方士卒皆是难以睁眼。突然,只听“噔”一声,黑鳄隆凉骤然眉头紧锁,他引以为傲的蛮纹居然微微的崩了一角。黑鳄隆凉先前还想防御反击,给这个夜氏武修一个触不及防的反杀,谁想这火元大钺比那火元飞剑威力更为强悍几分,若不迅速收回左手,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里了。“怎么怕了?你们这些蛮修也不过如此!”
夜鉴见黑鳄隆凉后退,再次连环劈砍而去。“你!”
黑鳄隆凉左支右绌,急忙将陨铁长矛格挡而去,只听“砰”的一声,长柄应声而断裂开来。就在此刻,配合黑鳄攻坚的鳄甲半步蛮修迅速从戌土结界的缺口处贯鱼而入,从黑鳄隆凉左右两翼杀向夜鉴,折损三人,才将黑鳄隆凉从夜鉴火元大钺下救了回来。夜鉴止住黑鳄隆凉的破阵之势,又见从缺口杀入的鳄甲蛮兵越来越多,也不敢恋战,便急速退回革车车右的位置上。陷阵的鳄甲半步蛮修很快就对阵线发动攻击,鳄甲下蛮纹闪耀,一手挺着兵刃,一手举着骨盾,凶猛撞向夜氏阵墙。夜氏军阵,尽管盾牌在前、长兵具后,但因为方才被黑齿巨鳄冲击乱了阵墙。御阵师夜析见状,立即将戌土结界变为戌土之甲,陡然之间族兵腰上的铜牌立即共鸣,土色护身立即将族兵包裹着。很快鳄甲半步蛮修冲杀了上来,“砰”的一阵声音,两军撞在一起,夜氏族兵的酋矛、铜铍、铜铩纷纷挺刃而出。然而鳄甲半步蛮修的防御惊人,有如重步兵一般,一阵战阵刺杀,也只是击杀七八人,然而悍不畏死顶着死伤挤了过来,尖锐的黑鳄巨齿长矛疾风骤雨般刺出,与夜氏军阵有来有往的杀做一团。一时间兵器的碰撞声,士兵的哀嚎声哭喊交织在一起,拥挤的战场上无法躲闪,唯有这硬碰硬的消耗,像血肉磨坊一般,战场陷入了残酷的僵持。与此同时,失去箭阵压制的正面战场,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藤甲蛮兵,得以喘息之机,在此空当向鹤翼阵右翼的方圆屏车阵发动凶猛攻击,没有箭阵压制无数铜簇投矛朝着屏车方阵迅猛袭来。一时间“砰砰”之声不断,愣是把方圆屏车阵的夜氏士卒压得抬不起头,不少遮蔽的阵盾大橹,接连被穿出窟窿,哪怕是屏车阵都是在风雨中飘摇,御阵师驾驭阵旗的元石消耗顿时翻倍。“杀呀!破了此阵!”
无箭阵压制负责右翼进攻的哄南顿时放开了膀子,驾着黑齿巨鳄领着五十半步蛮修肆无忌惮的朝着屏车方圆阵冲来。哄南与五位芒主驭鳄猪突,地动山摇,右翼屏车方圆阵之前顿时尘土飞扬,成群结队藤甲蛮兵跟着哄南小洞主冲锋陷阵,最要命的是己方被铜簇压制,令方圆阵的长兵矛阵战斗力大打折扣。“宗君!右翼屏车方圆阵危矣!还请派遣援兵!”
元戎御手夜钟离,见右翼阵首遭到如此多巨鳄莽撞猪突,不由心头一颤,这样一击屏车方圆阵便要被破防,如果这只擅长防守的甲士被歼灭,这鹤翼阵便要全线奔溃,如此一来便要与南荒蛮人面对面决战,这样一来哪怕是胜了此战,家族也剩下不了几个人了!御剑高飞听闻御阵师夜钟离神识传音,也有一丝微微犹豫,他知道这此战还没到下半场,把预备队以及伏兵动用了,等会敌人主力出场自己便是没牌可打,再三思索,即将落子的他又将棋子收了回来。“我相信我夜氏族人能挡住!”
“轰!”
的一声巨响,黑齿巨鳄陷阵而来,哄南驾驭着坐下黑齿巨鳄朝着土垒之上的屏车方向猛撞,将御阵师的灵气护罩撞得如蜘蛛网一般裂纹密布,须臾间便轰然坍塌。“饮烈阳酒!随我陷阵!”
哄南小洞主手举黑齿鳄战旗在前,将手里的酒囊一饮而尽,霎时间身上铁纹透亮,哪怕是身上藤甲一并散发出铁纹之光。冲锋中的藤甲蛮兵一片“呕哑”怒吼,狼奔豕突的南荒藤甲、半步蛮修体肤之上蛮纹肉眼可见的蔓延开来,将南荒藤甲蛮修全身上下包裹起来,整个狼奔豕突的轻步兵冲锋骤然间变成重步兵一般的泰山之势,整个蔽日谷口的地面轰隆作响,大地在脚下如鼓皮般不断颤动,仿佛整个战线,都为这泰山之势巨兽莽撞猪突的存在而悸动。战场上南荒中路蛮军受哄南感染,攻势也越发凌厉起来,一时间整个夜氏军阵好似一间破屋,面对源源不竭狂风骤雨。水路方向,黑鳄兀思见抢滩陷阵的黑鳄隆凉陷入僵局,便带领主力出击,一瞬间便从汹涌的大浪中腾越而出,携着巨浪排向据守三乘方阵扑杀而来。又是“轰!”
巨响,席卷的惊涛拍岸,巨浪拍打在军阵结界之上,紧接着巨鳄首猛撞,顿时将所有护罩结界碎裂,凶猛狂澜将夜氏抵御方阵冲得七零八落。此刻大批的鳄甲蛮军随着黑鳄兀思杀上了滩头。须臾之间,黑压压的一千五百鳄甲蛮兵填补上来,三乘夜氏军阵顿时陷入重围之中,处处临危,好似坍塌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