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后,柳如烟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缓缓步入眼前的茶楼。二楼的包间内,薛安邦正一脸郁色地自斟自饮。“薛大公子可是许久不回京都了。”
一声妩媚入骨的声音响起。薛安邦回头就看见了娇艳欲滴的柳如烟缓步而入。看到柳如烟,薛安邦这才收起了脸上沉郁的神色,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如烟,嘴角也浮起了笑意,“烟儿妹妹来了,我这做哥哥的当然要回来。”
柳如烟眸中划过一丝不屑和鄙夷,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出去候着。”
很快包间里就剩下了薛安邦和柳如烟二人。柳如烟极优雅地坐在了薛安邦对面的圈椅上,她嘴角勾起一抹媚笑,“难为薛大公子还记得烟儿了。”
一时之间薛安邦都看痴了,被勾得心里如同蚂蚁在爬,“烟儿妹妹说得这是什么话,以往哪一次烟儿来了我没有陪着?”
他说着就要去捉柳如烟请放在桌上的芊芊玉手。柳如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低着头似是娇嗔,“薛大公子急什么?”
薛安邦笑着饮尽了一杯茶。“烟儿还有话要说。”
柳如烟斜睨了他一眼,随后坐直了身子,感慨道:“烟儿听闻薛大公子去晋王府吃了个闭门羹?”
果然薛安邦脸色不好了。柳如烟暗暗勾起嘴角,她就知道这薛安邦是好利用的很,她更是清楚薛安邦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不是要用薛亦晚来换薛家的富贵前程?可如今这薛亦晚成了自己眼前的绊脚石,她怎么容得下?“烟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安邦紧捏着茶盏。“烟儿还不是为了薛大公子着急?本来殿下对薛家青睐有加,甚至还可能成为薛大公子的妹夫,这殿下要是弃了薛家呢?”
柳如烟轻抿了唇,掩口一笑。“不可能!”
薛安邦想到晋王对那些毒方的渴求,他紧皱着眉摇头。柳如烟娇笑道:“晋王殿下是烟儿的表哥,烟儿可是最了解殿下的,你那个好庶妹现在可是好本事,不仅仅是医治太子,连李赫都因为她失了半辈子的兵权。”
听她提到这些事,薛安邦脸色都铁青了,要不是薛亦晚做了这些事他们薛家还不是被晋王殿下高看一眼?现在可好了,连晋王这棵大树都要弃薛家而去了。“薛大公子可谓是当局者迷,只怕这件事晋王殿下已经生疑了,莫非薛家还指望着送这么个庶女过去表以忠心?”
柳如烟悲悯地望着薛安邦。而这时候薛安邦已经出了一头的汗了,他一面擦拭着额前的汗一面迅速思考着柳如烟说的话。“可是殿下曾经说过……会和薛家结姻亲……”薛安邦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谁知道薛亦晚现在是哪一边的人,晋王殿下哪里愿意娶这么个祸害进门?柳如烟见他自己都怀疑了,心里得意一笑,面上却仍然是劝慰,“薛大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薛柳两家现在也算得上是远亲了,殿下自然要依仗着我们两家了。”
说是姻亲实则很是勉强,陈氏的族妹嫁到了柳家二房,陈氏很是看重这么一层关系,经常往柳家送节礼维持关系。但薛安邦却是听出了柳如烟的意思,柳家是晋王的母族,要是能和柳家站在一起的话就算没了薛亦晚也站得稳了!“烟儿妹妹真是我的大贵人!”
薛安邦立刻惊喜地抬起了头,“莫非这也是柳家的意思?”
柳如烟掩面而笑,“薛大公子真是会打趣烟儿,难不成烟儿自己还敢胡言乱语这样的大事?”
薛安邦更是闻言大喜,“当真?!”
柳如烟点点头,但她一双眼眸微转,开口道:“自然是真的,但是……”“烟儿妹妹有话但说无妨!”
薛安邦听闻有这么一个机遇简直是没法抑制心里的激动,他跟在孔集门下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之子,这才察觉自己的身份委实是太差了。若是能和柳家扯上关系,最好是能攀上一门亲事,那可就不同了!更何况这柳如烟长得婀娜多姿早就让他把持不住了。柳如烟轻扬柳眉,“这薛亦晚是留不得了。”
薛安邦脸色一凝,“可……可我父亲的意思是一定要留下她的。”
薛安邦早就和陈氏提过干脆除掉薛亦晚一了百了这件事,陈氏却无奈地说了薛正平的意思。柳如烟脸色微变,放冷了语气,“看来薛大公子根本就没有诚意要和我柳家合作,连区区一个挡路的庶女都舍不得除掉,我们柳家可没有这样的胆量陪着你们薛家犯险。”
说着柳如烟起身就要离开。这下子可急坏了薛安邦,这煮熟的鸭子放在眼前都要跑了!他连忙起身拉住了柳如烟的衣袖,“烟儿妹妹别生我的气!是我错了!”
柳如烟作势要挣脱他的手,“薛大公子还是离烟儿远一些吧,烟儿没有这样的大福。”
这又像嗔怪又像撒娇的语气让薛安邦的心神都不知道荡漾到了何处,他咬了咬牙,“不管我父亲同不同意,我一定让烟儿满意!”
柳如烟轻扬嘴角,随后她回眸瞪着一双泛着雾气的眸子道:“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烟儿还不相信我?”
薛安邦想了想,一个庶女换薛家和柳家的联合,这根本就是大好前程啊。管她薛亦晚手里有什么大好宝贝,薛亦晚不愿意交出来还不是不知道最后落在谁手里?还不如把握眼前抓紧机会。柳如烟这才轻笑起来,“就知道安邦哥哥对烟儿最好了,以后要是柳家和薛家站在了一块儿,烟儿也就放心了。”
看她雾蒙蒙的眼眸中含着笑,薛安邦看得都目光痴了。柳如烟却是心里嫌恶不已,想到能借薛安邦之手除掉薛亦晚她这才觉得舒坦不少。“安邦哥哥,烟儿给你出个主意,若是能让那个下贱的庶女失了清白再死,这可是皆大欢喜的事,不会有人怀疑也能让柳家放心,也为殿下解了气,不是么?”
柳如烟说着斜斜地看了眼薛安邦。“好好好,只要烟儿高兴,怎么着都行。”
薛安邦顺势握住了柳如烟的小手,心里更是难耐悸动。而这时候,薛亦晚刚要带着薛成志回府就被人堵了个正着。来的人却是脸色还不太好的任寒。看到来人一脸不善薛成志挡在了薛亦晚的面前,他是容不得自己二姐被人欺负的。薛亦晚也很是讶异,“你怎么来了?”
任寒因为伤还没好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脸色更是显得冷意十足,薛成志紧张地握起了拳。可没想到任寒却是躬身行了大礼,随后皱着眉道:“你救我一次,我欠你一条命,但你如果对太子殿下图谋不轨,我还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二姐救了你……你居然还出言不逊。”
薛成志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薛亦晚拉住了他,轻笑道:“成志,没事,不必理会,你不是想吃陈记的如意糕和粽子糖?走吧。”
薛成志看了看自己二姐的脸色,哼了一声率先迈出了回春堂。任寒一愣,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了?“我……”任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薛亦晚没有回头,淡淡道:“任大人伤口都没好就跑来和我说这些?还是回去躺着养伤吧,要是伤情复发……倒是白费了我救你的功夫。”
说完拐过一个拐角处后那道月白如兰的身影就没了踪迹,倒是医馆传出的一股药香味儿氤氲开。任寒紧紧皱着眉,随后像是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返身离开了。傍晚,东宫的主殿内,一个暗卫躬身细细地通报了回春堂发生的事,“殿下,武安侯已经一纸休书送去了南阳,武安侯夫人孟氏也被关了起来,南阳孟氏一族还没有动静。”
案桌后气势凛然的男人轻勾着唇角,落日的余晖映照下这一副极俊美的面容更加如诗如画,他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桌面,闭着的眼眸看不出喜怒。清冷的语调在偌大的宫殿内显得更冷了几分,“谋害子嗣,这罪名是翻不了身的,孟氏一族只会怕惹祸上身,传本宫的意思,将孟氏一族利用武安侯府所做的事捅到武安侯的面前。”
“既然要动孟家,那还留在妙春堂的武安侯府三少爷要不要一并除掉?”
这样的话孟氏的罪名就又甚一分。穆君毅眉梢一动,想到了薛亦晚今日所做的事,他缓缓道:“不必,孟家那里动作利落些。”
他豢养的小野猫可不能平白吃了亏。暗卫躬身应了随后退了下去。东宫门口,薛亦晚看见吉祥正在吩咐事宜,停住了步子上前道:“倒是劳烦祥公公去替我送一样东西给殿下了。”
吉祥刚要答应着却见薛亦晚身后站着的如意不住地使眼色,他眼睛一转立刻就拍了脑门,惊道:“哎哟,奴才真是误事,还有要紧事儿没办呢!薛二小姐,您还是自己走一趟吧。”
薛亦晚一怔,还没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吉祥疾步往外赶了。如意一脸无奈,“看来小姐还得自己走一趟,我在这里等小姐。”
薛亦晚望了眼落日余晖中像是要燃烧起来的东宫大殿,轻叹了一声后缓步而入,重岩叠嶂和雕梁画栋间宛若走入了画中人,整个画面都鲜活起来。如意托腮坐在围栏上静静地望着薛亦晚的身影,心里喟叹要是她能这么一直走进去留在殿下身边该多好,这东宫真的太冷了。主殿内,穆君毅一身烟青长衫立于窗前,听到了外头细碎的脚步声,他眼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