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亦晚坐在榻上望着手边一堆的布料和针线时简直有些无语。虽说自己前世因为一心要讨好穆余清学了多年的针线,可这一世她除了给成志做过衣裳外还没给其他人做过。给白及的衣裳倒是很简单,如意也帮着处理了很多细节。一身棕色的锦服很显精气神,上头的福字是薛亦晚亲手绣得,遒劲而硬朗。袖口的银色滚边贵气不已,是如意缝上去的。最后也只剩下一些刺绣细节了,薛亦晚暂时放下了衣裳。如意笑眯眯地努了努嘴,“小姐,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殿下那件我可不懂怎么补。”
薛亦晚看向了穆君毅那件黑色的锦服,蹙了蹙眉,衣裳已经浆洗干净了,肩部被短箭刺穿的洞清晰可见。想到那一日自己被他不由分说地护在了怀中,这短箭才没有刺中自己。薛亦晚手指一缩,手心的刺痛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想到那一日自己推着穆君毅走在竹林旁的情景,似乎在竹林旁的穆君毅看起来也没有那般冷冽难以接近。她大抵看了看这个缺口,补起来后是要绣上东西遮掩痕迹的,“就绣竹纹吧。”
如意笑着点点头,“好,小姐上回给成志少爷绣得竹纹就好看得很。”
说到成志,薛亦晚眸子微暗,这件事自然还没办法通知成志,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大概又在担心自己了。如意也察觉到了薛亦晚心情的低落,她忙劝道:“小姐放心吧,没多久我们就能回去了,成志少爷一向聪慧,不会有事的。”
薛亦晚点点头,“是,也该加快动作了。”
很快天际就暗了,薛亦晚手里的绣活也完成了,栩栩如生的竹纹选用的是极浅淡的墨绿色,在黑色的锦服上很难看出,但在光芒照耀下就熠熠生辉。“真好看!”
如意赞叹不已。薛亦晚将衣服叠好,“你送去给吉祥吧,不用说是我做的。”
如意点点头,眸子却是狡黠一闪,这个好机会哪能白白浪费。没多久衣裳就到了吉祥手里,如意撇着嘴道:“你可要掂量着说,这绣活可是我家小姐绣了两个时辰的,要知道我家小姐这双手救人无数,可不是一般人的手。”
吉祥连连称赞,“这手艺绝不比宫中的绣娘差,最难得的是二小姐的心意,我一定如实禀告!”
不一会儿这衣裳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穆君毅的手旁。吉祥又把这被补过的衣裳大夸了一顿。“这是她亲手做的?”
穆君毅眸中闪过一抹讶异,唇角也徐徐弯起。吉祥见殿下心情大好,暗道自己果然是摸着了主子的心思。“那是,二小姐可是主动要给殿下缝补这件衣裳,自从殿下为了救二小姐受伤后二小姐就经常来找奴才询问殿下的情况,这衣裳也是二小姐补了两个时辰才做好的。”
吉祥偷偷抬眼看了看穆君毅,见他正伸手摩挲着这件衣裳,更是继续道:“殿下不知道,二小姐一双手行医治病,这绣活可是难得的事,奴才都被感动了!”
穆君毅瞥了眼吉祥,“她当真如此?”
吉祥连连用力地点头,“自然是真的!殿下对二小姐这么好,二小姐那是心知肚明……”说着吉祥也觉得有些太夸大了,轻咳了两声后道:“只是二小姐一向性子清冷,脸面也薄,做了这事儿也让奴才不告诉殿下。”
说到这里吉祥就连忙溜走了。穆君毅望着原本的一道缺口处上绣上的竹纹,栩栩如生精致不已,弯着唇角凝视了片刻。“喜欢竹?”
这时候任寒疾步走到门口,“属下又要事禀报。”
穆君毅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开口道:“吩咐下去,明日派花匠来。”
任寒被这话说得一懵,“花匠?殿下要种什么?”
“竹。”
任寒不明白什么情况,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要事来禀告的啊!他转身道:“属下还有事禀告。”
穆君毅不悦地蹙了蹙眉,将那件锦服放好后抬眸道:“何事?”
任寒道:“李太后已经从梁胜那里离开,梁胜看起来似乎神色很差。”
穆君毅点点头,“不必说了,这些事直接去告诉她就好。”
任寒又是一懵,告诉谁?穆君毅见他一愣,沉声道:“本宫说过,这件事交由薛二小姐处理。”
任寒这才反应过来,他出了屋子还觉得一脸懵逼,他跟了殿下多年了,什么时候见殿下这个模样过?薛亦晚……他暗暗擦了一把汗,还好之前自己没有擅自对她下手。任寒将这个消息带给了薛亦晚。薛亦晚看任寒面对自己总是很尴尬,笑道:“你不必这样,那件事我已经忘了。”
任寒讪笑了一声,“是任寒对不住二小姐。”
薛亦晚正色道:“不,你做得很对,你说的也没错,只是我和你家殿下如今有重要的事需要合作,以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你放心。”
任寒被她这话噎住了,“不是……不是这样……”薛亦晚摇头一笑,“你不必再解释什么了,我根本没有怪过你什么。”
任寒一愣,难道她真的对殿下无意?“还有什么事?”
薛亦晚本是要去李太后那里一趟的,见任寒还傻站在这里,抬眸问他。任寒一怔,脑子一转道:“还有事!”
“什么事?”
任寒脑子转了转,“殿下似乎是要种竹子,二小姐知不知道什么竹比较好。”
薛亦晚一愣,穆君毅要种竹子?他真的这么闲得慌?虽然这么想,薛亦晚还是想了会儿,“墨竹很好。”
送走了任寒,薛亦晚摇了摇头,随后往李太后那里去了。李太后此时卸了妆,合衣躺在床上。她看到薛亦晚倒也不觉得意外,缓缓由着杏姑将自己扶起来。“晚丫头来了,坐吧。”
现在李太后对薛亦晚也没了什么防备,倒是亲和了几分。薛亦晚行了礼后坐下,“梁胜怎么说?”
李太后缓缓道:“他不过是个虚架子,不足为虑,但梁家真正掌权的是梁家老夫人,虽然梁老夫人这些年退居佛堂不问世事,但是丹书铁券还握在她手里。”
薛亦晚点了点头,“看来这位梁老夫人很有见地,也正是她这么做才避免了梁家过于跋扈。”
李太后垂眸道:“梁老夫人是李家旁支嫡女。”
薛亦晚这才想起来,梁李两家的关系,“太后可有把握说动梁老夫人?”
李太后蹙了蹙眉,“哀家多年不与梁家来往,一时也不能确定。”
薛亦晚也不慌,“梁老夫人如果真的决定和李家断绝关系,那么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只怕这是梁胜一人的意思。”
李太后眼眸一转,“哀家想去一趟洛州。”
薛亦晚也没有阻拦,毕竟拿下梁家的话这事情就成了大半了。杏姑不放心,担忧道:“太后身体还没有好全,怎么经得住波折。”
薛亦晚望了眼李太后。李太后摇了摇头,“无碍,哀家这是为了自己,如果不去这一趟,哀家即便是痊愈了也是个废人。”
薛亦晚起身道:“既如此亦晚愿意陪同太后前往洛州。”
李太后倒是有些意外,“晚丫头留在这里较为安全。”
“太后的身体没有人比亦晚清楚了。”
薛亦晚也下了决定。杏姑也劝道:“是啊,太后娘娘就和二小姐一道去吧,这样奴婢才能放心啊。”
李太后望着下定主意的薛亦晚,点了点头。薛亦晚问道:“何时动身?”
“尽快吧,最好在棺淳入皇陵前。”
李太后说着眼眸里透出一抹冷意。她本不愿去争去夺,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再退让下去只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薛亦晚出来后想了想,还是准备去和穆君毅说一声,毕竟这地方他是主自己是客。想着,薛亦晚就往穆君毅的房间而去了。薛亦晚刚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头任寒正在说话。“殿下,这是胧月郡主派人送去东宫的,说是很重要,属下不敢耽搁就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
薛亦晚听到胧月郡主的名字顿住了脚步。自己曾经在宫门口救治过晕过去的胧月郡主,可她却不知道胧月郡主和穆君毅有什么关系。想着,薛亦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听着里头的动静。“还不进来?”
穆君毅略有些清冷的声音透过窗纸传到了薛亦晚耳畔。薛亦晚抿了抿唇,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极灵。等到薛亦晚推门而入,捧着木匣的任寒要行礼又不小心一个后退撞在了柱子上。手中的木匣应声而落。啪嗒一声,木匣里的几个瓷瓶都掉在了地上。薛亦晚连忙帮着任寒将东西装进去,可她手碰到木匣里的柔软布料时一愣。任寒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衣服,一瓶打碎的药将墨色的衣服都染坏了。穆君毅见他二人对着个木匣面有异色,不悦地蹙起了眉,“怎么回事?”
任寒老实回答道:“是属下不小心打翻了木匣,这里头的……的衣服被药汁染上了。”
薛亦晚望着匣子内精致华丽的墨色衣裳,心里一沉,自己还以为他穆君毅真的没人给他做衣裳,居然还为他补衣裳!自己重活一次怎么反倒蠢笨起来!她一把将几瓶还没摔碎的药瓶往任寒手里一塞,声音也冷了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二小姐!”
任寒也拦不住,无奈地捧起了木匣,“殿下……这……”穆君毅没有看木匣内的衣裳,而是望着薛亦晚快速隐入黑暗的身影,眼眸闪了闪。随后心情大好。小猫儿……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