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决定　　阿莱卡很久没有在内部世界好好的呆过了。　　她记得自己刚才待在新获得的画室，窝在阳台上的摇椅里看绘画相关的专业书籍，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内部世界。　　这样的日常她已经非常习惯了。当然，有一些不论积极还是消极的因素会促使人格切换，但日常生活中更多的切换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更何况，在当下，阿莱卡还很需要回到内部世界。　　她从三层的会议室开门出去，在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漆黑的走廊尽头有一个通往楼下的楼梯，每次经过这一段路程都让她起鸡皮疙瘩。但是据其他人格说，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走廊，并不漆黑也不阴森。　　阿莱卡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她是主人格的缘故，因为她在内部世界能前往的地方并不多，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经过一些人格的帮助，她探索到目前可以去的地方是客厅以及属于乔的前院，再然后顺着楼梯可以去三层的会议室，其他人格的房间在她眼里就是一堵墙。　　“阿莱卡。”

安东尼出现在一层的楼梯口看着阿莱卡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　　“嗨，安东尼，好久不见。”

阿莱卡扬起笑容，和整个系统里唯一一位成年男性人格交换了拥抱。　　“现在是乔在外边，”安东尼习惯性解释了一句，“阳光真的很舒服。”

“是的是的，今天的天气非常适合晒太阳。”

阿莱卡表示赞同，和安东尼一起来到了客厅的长沙发上。　　一层的客厅和壁炉前没有其他人格的存在，这正合阿莱卡的意思，她坐在沙发上摆出了很严肃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　　安东尼先发制人，他伸出手揉了揉阿莱卡的头：“我知道。”

阿莱卡整个卡壳，呆呆地看着安东尼：“什么？”

“我们知道。”

安东尼更换了措辞，“从你想要回家开始，我们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那你们认为他们会接受我们吗？”

刚才撑起来的气势荡然无存，阿莱卡泄了一口气抓起一边的玩偶揽进怀里。　　安东尼：“我不知道，阿莱卡，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我知道，你的新家人爱你。”

阿莱卡转过头看着安东尼。　　被注视着的男人显然已经开始不自在了：“虽然还没有我们这么爱你，毕竟谁都不会比我们更爱你了……但是，是的，他们爱着你。”

“而爱你的人，阿莱卡，不管是谁，爱着你的人，会永远希望你是自己应该有的样子。期望你变得更好？当然！但是也会爱你不完美的全部。”

“只是有些时候，或许需要一点小小的时间。”

·　　阿莱卡意识到自己在掌控身体时，她正左手举着调色板，右手举着扇形笔，面前是一副已经完成了大半的画作。　　相当狂放的风格。　　阿莱卡习惯性的在心里评估着，然后意识到这个画作大概是乔的作品。　　乔是一个动物人格。　　如果想说一个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动物人格，还是那句话，当一个DID患者认为自己只有成为某种存在才可以在当下的环境中活下去时，就会有很大可能激发出相应的人格。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孩子被长久的捆绑住四肢，只能依靠躯体的蠕动行进。在这样的创伤环境下，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幻想自己是某种没有四肢的生物——比如一条蛇——才能活下去，因此这个孩子就有可能拥有一个蛇的人格。　　乔的存在也是同理。　　乔并不擅长言语，他更多的时候还是沉默，也很少出现在外部世界，很偶尔了，比如今天这样好的天气，他可能会短暂的出现在外部世界一会晒晒太阳或者别的什么。　　作为一个动物人格，乔在掌控身体时也是拥有人类的思维的，可以按照人类的模式进行生活。　　倒不如说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动物才是更大的创伤行为。　　阿莱卡看着乔的作品，放下手中的笔欣赏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还没完成的画作稳妥的放在一边，等待下一次乔出来了之后完成它。　　她没有继续在画室呆很久，阿莱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她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准备。　　——刚才在内部世界，安东尼代表其他所有人格同意了阿莱卡向韦恩家的成员们坦白病症的请求。　　阿莱卡又是迫不及待又是忐忑不安的想要找到布鲁斯，但是很不巧，整个老宅里只剩下她和阿福。　　正在外边院子里给花花草草修剪枝丫的阿福露出微微带着歉意的笑：“布鲁斯老爷和提姆少爷有一个重要的临时会议，这次是真实的行程，预计会在明天回来，您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接给布鲁斯老爷打电话，阿莱卡小姐。”

“这样啊，不不不，我的事不是特别着急。”

阿莱卡说不准自己现在的心情，总之非常的复杂，她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因为小事耽误正事，更何况她就算非常急迫也知道这种事情需要面对面交流，而不是打个电话这么简单。　　“我只是有点事想给爸爸说，如果他回来了请给我说一声就好。”

“当然，阿莱卡小姐。”

-　　-　　哥谭出现了两个蝙蝠侠，其中一个并不吝啬让坏事做尽的反派见到上帝。　　这个消息很明显的震慑住了某些原本有恃无恐的人，他们可不会用自己的脑袋赌今天晚上出现的是哪一个。也因此，最近的哥谭夜晚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不过总有些例外。　　在这个夜晚，红头罩又和蝙蝠侠不期而遇。　　“如果我现在报警还能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奖金。”

杰森嘲讽地在手里把玩着手机，“怎么？终于从你的家庭游戏里抽出时间了？”

穿上了蝙蝠侠制服的布鲁斯显然和白天的布鲁西宝贝全然不同，他像是一具雕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你需要停手。”

依旧是那副让人心肌梗塞的口气，布鲁斯生硬地开口。　　“哈，别入戏太深了，蝙蝠侠。”

杰森头罩下的脸几乎立刻就耷拉了下来，“我可不是你的儿子。”

“你的儿子早就死在那个仓库里了。”

布鲁斯不为所动，但杰森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不仅撕开了他内心的伤口，也撕开了布鲁斯的。　　“够了，红头罩。你必须停下，趁你还没有陷得太深之前。”

布鲁斯不接杰森的话题。　　这话使得杰森怒极反笑：“哦，快得了吧，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真的很在意我似的。承认吧布鲁斯，你只是认为如果我先你一步找到那个Pretender（冒充者），他会立刻脑子开花。”

Pretender（冒充者）这个词汇向来是杰森用来形容提姆的，显然在这个前二代罗宾眼中，在他死亡之后只几个月就“顶替”了他的家伙罪该万死。　　在这里杰森用了同样的词汇形容冒牌蝙蝠侠也不能说有问题，不过结合他之前的言辞，大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在里边。　　哪怕看不见青年头罩下的表情，但那副轻佻的口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猜猜怎么着？你想的没错，我会让那个家伙付出代价……哦，或许我不会，毕竟那家伙带给我了不少乐子，我可能会留他一命也说不定。”

“不，你不会。”

布鲁斯意味不明的开口，用的正是杰森最最厌恶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口吻，好像这天地下没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又好像自己做的一切就是跳梁小丑。　　于是杰森干脆的换了另一个话题：“别总是说我，这多不公平啊，让我们来说说那个‘全哥谭最幸运的女孩’怎么样？”

“那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嗯？布鲁斯？你的亲生女儿在外流落二十年，被伤害、被丢弃、被欺骗、被……”　　杰森没能说完，布鲁斯终于忍无可忍的出手了。　　这对父子显然没有手下留情的概念，锋利的蝙蝠镖将子弹打飞，带着电流的短箭被披风打落，如蛛网般皲裂的柏油马路、掀翻着火的集装箱、打破了墙壁的废弃大楼……两个人动静大的像是又千军万马在这里行进过一般。　　“停下！”

布鲁斯大吼着，拎起杰森的衣领将人狠狠掼在地上。　　“绝不。”

杰森一个滚地躲开了布鲁斯的下一击，并从某个隐藏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小玩具”，将圆溜溜的小球丢向布鲁斯的方向。　　“你的孩子！布鲁斯！那是你的孩子！流落在外，被人伤害、被人欺骗、被人丢弃！你做了什么？！”

大雨适时落下，削弱了声音的大小，却无法阻拦感情的传达。　　杰森自己都说不准这一刻他是在说那个在他的调查里可悲又可怜的女孩，还是在说那个曾一腔孤勇的自己。　　或许两者都有，谁知道呢。　　“……我无法做任何事情。”

蝙蝠侠低沉的声音透过雨幕显得有些支离破碎，“我无法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任何的改变……我只能在现在给予帮助。”

“杰森，让我帮助你。”

“……太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