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在老太太房里守了一阵,出来后就直奔草叶庐。尽管已经从宋嬷嬷那里得到消息,知晓夏禾无碍,但不亲眼瞧瞧,她还是不放心。彼时已是临近午时,黄莺跟红芝在厨房准备午膳,白雀跟青萍在房里压着夏禾休息,苏氏一进门就听到嚷嚷声,是夏禾在吵着不肯待在床上。“这是怎么了?”
苏氏掀起帘子进到里间,正好看到夏禾要推开白雀下床。见她来了,白雀立即告状,福了福身道:“太太来的正好,小姐不肯卧床休养,您快训训她吧。”
夏禾讪讪摸了摸鼻尖,道:“我没伤没痛的,没必要……”话未完,就在苏氏泫然欲泣的目光下噤了声。苏氏走到床边坐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母亲知道你无碍,但今日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你还是躺着歇息为好,母亲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出事了。”
说着一双秋眸已是泪珠滚滚。夏禾头疼不已,忙安抚道:“我躺着,我躺着还不行么!”
当下直挺挺倒在床上。见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白雀跟青萍忍俊不禁,不由掩唇偷笑。苏氏破涕为笑,替她拉了毯子盖好,问道:“中午想吃些什么?母亲让厨房给你做。”
白雀矮了矮身子,答道:“黄莺跟红芝已经在准备了,太太不必担心。”
苏氏满意颔首,道:“小禾这里有你跟黄莺看着,我还是放心的。”
话音落下,衣袖被拉了拉,她忙垂头问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她以为是夏禾有哪里不舒服了。夏禾摇摇头,讨好地问:“休养一天就够了吧?”
苏氏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嗔道:“你就不能消停点!”
想了想道:“若真的无碍,就随你吧。”
她也舍不得太过拘着她。“好耶!”
夏禾欢呼不已。苏氏又告诫她以后不许再胡来,夏禾应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今天的事母亲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苏氏瞬间沉下了脸,道:“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连这样的肮脏东西都能进到府里来,若再不好好整治管束,日后府上怕是永无宁日。”
夏禾若有所思地点头,今日的事确实蹊跷得紧,只是要查出来怕是不容易。不一会,黄莺将午膳送进来,两人便没有再过多谈论这件事。虽说没有受伤,但午膳黄莺跟红芝还是准备了清淡的菜色,两人这段时间跟在夏禾身边耳濡目染的,做菜的手艺都有了提高,现在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已经很不错了。苏氏也留下了一同用膳,用过后坐了一会,就又去了老太太房里。今日是轮到她给老太太侍疾,又出了这样的事,就更离不开了。临走前,苏氏再三叮嘱夏禾要好好休息,夏禾满口应了。吃过午膳,夏禾跟往常一样说午觉。可能真的是受到了惊吓,这次午睡她比往日多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她睁开眼,天都已经黑了。可见潜意识里,她受到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瞧了眼窗外的月亮,估摸着应是戌时,还不算错过晚膳时间,夏禾扬声对外唤道:“来人,我饿了!”
这一喊,四个丫鬟立即都跑了进来,又哭又笑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夏禾吓了一大跳,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感觉像天塌了一样?白雀看出她的疑惑,抹了抹眼角道:“小姐你可知你到底睡了多久?”
夏禾算了算,她是未时中睡的,现在大概是戌时中,也就是说她睡了将近三个时辰,六个小时,这么看来,她确实睡了挺久的,以午睡的标准来说的话。黄莺道:“我们还想着若是小姐一会还不醒,我们就去告诉太太,让人请大夫来,幸好小姐醒了。”
闻言,夏禾松了口气,幸好她醒了,不然母亲过来一看,她未来几天恐怕都要“卧床养病”了。忙安慰了几个丫鬟一通,夏禾让红芝端来晚膳,安抚自己饿扁的肚子。也许是下午睡得太多,一觉醒来后夏禾神清气爽,完全没有睡意,吃过晚膳后更是有了嗨遍全场的冲动,然而眼下却已快到就寝时间。知道几个丫鬟照顾了自己一下午,又担惊受怕的,肯定已经很累,夏禾回绝了让人守夜照顾的请求,自己端了盏小油灯,打算到二楼去消磨消磨时间。二楼只有医书跟草药,夏禾所谓的消磨时间,自然是看医书。她并非一时兴起,在青城山遇袭后,她就有了学医的念头,而这次的银环蛇更是让她把心动变为行动。她倒不是想学的有多厉害,只要能自保,她只是不想在受伤生病时只能依靠别人,毕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人能让你依靠的。二楼已经打扫过,将油灯放在窗前小塌边的小几上,夏禾转头去找医书。秦姨娘收集了很多医书,望着将铺满墙的书架挤得满满当当的书本,夏禾忍不住咂舌,惊讶过后,她发现这些书并不是胡乱摆放的,而是分门别类,从易到难,整齐有序地摆放。拿了一本基础入门,识别普通草药的书,夏禾回到榻边,坐下对着油灯细细研读起来。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静,丝丝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走一室闷热,夏禾沉浸在药草的世界中,不时伸手将垂落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突然,头顶传来咔擦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屋顶上,夏禾警觉地回过神,低喝:“谁在上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心想来的若是贼人,她这一喊,岂不是会引得来人杀人灭口?想着,不由心口惴惴,犹豫着要不要找地方躲起来。当是时,又是一声脆响传来,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窗外闪了进来。夏禾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大叫:“黑衣人!”
这可是杀手的标配!正准备呼救,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定睛一看,原来是俞飞璟。到了嗓子眼的呼喊被硬生生吞下,七上八下的心也落了地,夏禾拍着心口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穿的乌漆抹黑的乱跑什么?”
俞飞璟翘了翘嘴角,凉凉道:“深更半夜的,不老实就寝,发现有异样还敢喊话,我倒想问问你想做什么?”
夏禾微怔。这人平时说话都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这会子却满口讽刺语气还凉飕飕的,老实说还真让人不适应。抿了抿唇角,刚要回话,却发现他左肩不自然地下垂,指尖还滴着血。“你的肩膀受伤了?”
她倏然皱起眉。“是又怎样?”
俞飞璟往后靠在小几上,语气依旧是凉飕飕的。被他的态度惹恼,夏禾瞪起眼,一字一顿道:“不怎么样!”
“哼!”
俞飞璟冷哼,转身就要往窗外跳,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人道:“小气鬼。”
“你说什么?”
他猛地回头,眼底似有火光在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