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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绕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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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按照左起的顺序,应该是秋菱、玹玗、秋荷、秋荭、莺儿。通铺火炕,左右两头的都设有炕柜,所以两边的床位是最好的。秋菱床位在最左边,炕柜乃她所独用,里面除了放些衣物与私物,还有文房四宝和一些书本。不过秋菱孤傲,没有熹妃的吩咐时,绝不轻易开墨,即便是想写家书给父母,也会先问准主子。秋荷本来就不愿意挨着秋菱睡,玹玗来了以后,自然就把她安插在中间。可莺儿为了暗中使坏,就唆使秋荷和玹玗调换铺位,她也把靠窗的位置让给秋荭,但出师不利,反被玹玗用木簪所教训。今夜,莺儿调回了原来的位置,算是逃过一劫,挨着玹玗床铺左右的秋荷、秋荭就没那么好运了。“算你运气,就当杀鸡儆猴,让你学个乖。”

出门前,玹玗望着沉睡中的莺儿冷冷一笑,先拿两个没主见的墙头草开刀,反正她们的父母于毓媞母家的地位不算高,就是在宫中出了事,也没人会在意。回到小厨房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四更钟鼓便敲响了,又过了三刻钟,于子安满脸疲惫的的走了进来。这几天玹玗就发现于子安有四更后吃宵夜的习惯,还好自己手脚快能早些回来睡上一会儿,就算他为人再眼明心亮,能察觉问题,也抓不出破绽,等天亮了闹起来,有了这个证人,秋荷、秋荭也只能认栽。见玹玗裹着棉被,躺在柴草上缩成一团,模样甚是可怜,就不忍心惊动她,轻手轻脚做煮好了宵夜,侧目一看旁边的滴漏,已经是寅正一刻,便把她叫了起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廊下上夜的小和子,和在寝殿次间上夜的秋菱也过来了。宫里上夜的奴才晚饭只敢吃七八分饱,夜里虽有恩赐加餐,却没有人敢用,怕跑茅房会耽误差事,更怕出虚恭给主子带来晦气,被打发去杂役处还是小事,丢了面子以后处处遭人嘲笑,才是抬不起头的大事。所以秋菱他们基本都饿了一整晚,所以赶在这会儿,替主子准备盥洗用水的时间,先吃上几口热汤菜垫底,早膳还要等到卯初二刻呢。但是奴才们的宵夜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把份例中的菜和肉都煮在一起,做个热锅子。“呀,今日有羊肉呢。”

接过于子安递上来碗,秋菱笑着额首说道:“看来于公公又掏钱补贴咱们了,谢谢于公公恩赐。”

诧异的望向秋菱,有想起她昨晚的提醒,玹玗这才察觉,她虽然孤傲些,却是个心正又极懂礼数的人,读书人家教出来的闺女,就是和莺儿她们不同。“秋菱姐姐,水我已经烧上了,离叫起还有些时刻,你可要先回去眯上一会儿,等这边准备妥当后,我再去叫你。”

玹玗此举并非有心讨好,只是房里的人少说也躺在湿被褥里面快一个时辰,若再这样睡下去,恐怕就不是小病了,此时需要有人发现问题,叫醒屋里的人。“或者是回去梳头……换身衣服整理一下?”

话出口她才发现,整夜下来,秋菱的发髻竟然丝毫不乱。看样子是规矩的躺着,完全没有睡过,如此规矩严谨的人,若能交上朋友,倒也不是件坏事。可她刚刚的那句话说得有些急,秋菱聪明睿智,说不定会被看什么。“莺儿那脾气你还不知道,我这会儿回去吵了她们清梦,又有好听的说了。”

秋菱眸色流转,抿嘴一笑,她虽不知道玹玗做了什么,却不想搀和其中,讲话更是点到即止。“你新来不知道,平常咱们娘娘都是用香料加上鲜花熬制香汤,但每年从立冬之日起,每隔七日就会用药香汤沐浴。”

小和子吃着东西,含糊地说道:“那香药汤的配方不仅润养肌肤,还能延年益寿,比喝补药强多了。”

玹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叹道:“难怪,娘娘虽年过四十,可看起来皮肤细腻光滑,白如皓雪,更胜过不少桃李年华的女子呢。”

上个月二十九,毓媞的寿辰时,各地官员进献了许多名贵稀罕的药材。立冬那天玹玗入景仁宫,在厨房看到大量药渣,可几日下来却发现毓媞根本不用任何补汤,心中还一度好奇,这会儿才得以解惑。堂堂熹妃,活得居然这般小心谨慎,连进补的药汤都不敢用,估计是怕有人会看准养生习惯,暗中下药加害,何况首当其冲对她不利的人,就是当今的雍正皇帝。“那药香汤得熬煮整个时辰,所以我哪有时间再回去睡回笼觉。”

秋菱又喝两口热汤,便放下了碗筷,礼貌道:“于公公慢用,你们两也再多吃点,我要先去库房取药材。”

于子安和他的徒弟吃完东西,就各自回房休息,玹玗清洗了碗筷,又帮着秋菱熬煮药香汤,直到差事都打点妥当后,仍不见莺儿她们有动静,心中不免有些慌乱着急。昨晚有给她们扎针,还是在头部,别是记错穴位用处,被她扎死了。玹玗站在厨房门口,犹豫不决地望着后院,可刚准备要移步,就被人轻轻扯住。“今日娘娘要沐浴药香汤,所以早膳会晚半个时辰,莺儿那个懒骨头不会这么早起。”

秋菱莞尔一笑,又留下了高深莫测的一句,“娘娘沐浴时,最讨厌别人吵嚷,若有事,自有银杏姑姑和于公公主持公道。”

此话让玹玗有些不寒而栗,一双清澄水眸直愣愣地盯着那远去的背影,总觉得秋菱似乎看透了一切。心绪不宁的等到卯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从后院传来,玹玗才松了口气,只要人没死就好办。叫声肯定是惊动了熹妃,但就如秋菱所说,仅有银杏从殿内出来。而于子安才宽衣躺下,听到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也只能急急穿上衣服,往后院查看。“清早,娘娘正在沐浴,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银杏推门而入,凌厉的双眼瞪着莺儿,斥道:“偷懒睡觉也就罢了,不梳头、不洗脸,还拉开嗓门大叫,若是惊了娘娘,不论你是谁家的包衣,都会立刻拖去慎刑司领罚!”

“秋荷、秋荭发着烧,被褥全都是湿的。”

莺儿情绪激动地指着站在门口的玹玗,什么规矩都忘了,情急地骂道:“一定是那个贱丫头做的,姑姑要替我们做主呢。”

银杏和于子安同时查看了炕上的被褥,玹玗的那套已完全湿透,而秋荷、秋荭的褥子被浸湿五成,被子只是边沿沾湿。于子安没有说话,似乎在等银杏的反应。侧目瞄了瞄身后的玹玗,银杏暗忖良久,命人先将秋荷、秋荭抬到其他房间,才冷眸望向莺儿,问道:“按你的说法,是玹玗故意把水倒在自己的褥子上,而害你们遭殃?”

“我,我是说……”莺儿瞪目结舌,水是她们倒的,可没有这么多。银杏眸中透着讽刺的光芒,梭巡莺儿片刻,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能说什么,害人不成反害自己。”

站在一旁的于子安看清楚了形势,听银杏这样审问,摆明了是要偏袒玹玗,再说他也对莺儿多有不满,有时奉命替其传书带话,还要受莺儿父母的脸色。“昨晚玹玗丫头可是窝在小厨房里,被子还是我让小和子送去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伺候格格的人,怎么可怜兮兮的睡在柴草堆上。”

小和子平时受气不少,这会儿也跟着落井下石。场面如此尴尬,银杏和于子安都冷眼以对,莺儿寒着脸斜睨着玹玗,委屈羞愧又百口莫辩,只能承认道:“我们只是不小心把水撒在她的褥子上,不过是一点点而已,后来水变得这么多,一定是她故意弄的。”

“不小心?”

银杏冷声一哼,“不小心怎么会撒在褥子上,而不是被子上?”

于子安摇头叹道:“行了,这谎你是编不下去的,趁现在既没惊动娘娘,又没惊动格格,别再把事情闹大,且这事说到哪都是你们没理。”

“昨儿才提点过,让你做事三思而后行,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银杏也想快点了结此事,莺儿继续闹下去,对玹玗并无好处。“你们也自作自受,就算是被罚过了。赶紧梳洗好,把被褥都换掉,再去太医院请个内教习过来,帮秋荷、秋荭诊治。”

此时,于子安也让众人散去,并交代他们此事不准乱传,若是流到涴秀耳朵里,只怕景仁宫就不得安宁了。有差事在身的都纷纷离开,就剩玹玗帮忙清理浸湿的被褥。害人不成又伤了自己,莺儿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事情若真闹大了,依着涴秀的脾气定然饶不了她。“玹玗!”

看着银杏和于子安走远,莺儿的眼神霎时变得森寒,眸中透出阴鸷的杀气,狠狠地甩了玹玗一耳光,冷声道:“我就不信那两个奴才还能保你第三次。”

“咱们试试看。”

眼下再无外人,玹玗也无需伪装,傲然一笑道:“我倒像看看,‘家生奴才’这四个字,是不是和保名灵符一样好用。”

说完,玹玗也不与莺儿多纠缠,踏出房门的瞬间,脸上的傲气已全部敛尽,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往银杏房里走去。而银杏得了于子安相助,自然也会做人,从自己的妆奁中取出一对儿金手镯,悄悄塞到他手中,是答谢,更收买人心的封口费。“于公公,我确实有些袒护玹玗,难为你也帮着偏私了一回。”

银杏尴尬地笑了笑,又解释道:“你知道,玹玗的额娘……当年是我的教引姑姑,我也受她不少提点和好处,所以才会……”“明白的,明白的,当年赫哲姑姑的好处,我也是记得的。”

于子安暗暗掂了掂镯子的份量,眼中尽是满意的笑。“我还想跟你说,不如回明娘娘,给玹玗分派个单独的房间吧。”

玹玗站在屋外,眼看着银杏为她破财,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想着自己之前的怀疑,不由得自嘲一叹,是她太小人心里。正欲上前敲门,却听前院奴才有传报:“熹妃娘娘,前朝有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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