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梦看着玉向今走进了那座村屋，犹豫片刻，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后她瞪大了眼睛——只见坐在村屋里的，是一个在记忆中没什么存在感、但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是阿山，容昭的那位堂弟，姜行梦在仙门大比半决赛中救下的第一个人。

玉向今走到阿山眼前，摘下兜帽，喝了口粗茶，润润嗓，才开口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清明上仙究竟何时才会见我？”

阿山身着白衣，和容昭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悲悯：“……快了，就这几天。”

顿了顿，他见玉向今面有不满，解释道：“堂兄这几日在和司命仙君商议要事，确实有些忙碌，等他空了，自然会见你的。”

姜行梦看着阿山的脸，忽然心下一惊——她看不穿阿山的修为，也就是说……

阿山的修为比她高，且多半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她定了定神，没有急着离开，毕竟看目前的情况，阿山并不打算对她出手。

玉向今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很快就离开了，姜行梦犹豫片刻，本想跟着玉向今一起离开，却听阿山开口道：“九娘？”

姜行梦轻轻叹了口气，显出了身形，看向阿山：“真是……久别重逢。”

阿山微微笑了起来：“果真是你。”

姜行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阿山，而后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阿山道：“也就那样……堂兄战场悟道成就金丹之后，他将我也带去了修真界，可惜我没什么修真天赋，不到三百岁就死了，后来转神魂才勉强飞升。”

转修神魂……姜行梦忽然想起来南家那本秘法，不由得皱了皱眉。

阿山没注意到姜行梦的神色，接着说：“堂兄这些年的行为，我也越发看不透了。九娘是不是觉得，堂兄变了？”

姜行梦沉默半晌，道：“变了不止一点。”

阿山苦笑：“可是，人总是会变的。”

姜行梦转移话题：“你既然已经飞升，恐怕并不能够长时间待在修真界吧？你堂兄想做的事情，我能猜到几分……你是怎么想的？”

阿山道：“是的，我最多还能待三天。至于堂兄所做的事情……我虽然不太能认同，但是我也能理解。”

姜行梦想了想，道：“其实我猜错了。容昭从未变过，他还是那个可以牺牲自己、牺牲亲友，来成全天下的容家青雀子。”

顿了顿，她嗤笑一声：“恐怕旁人看来，他是救世主，但在我看来，分明就是伪君子！”

阿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叹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

姜行梦：“因为你们已经度过了数千年，但于我而言，不过是三四年的光阴。我不认为我能一直这样，但我会努力这么做。”

她说罢，看向阿山，目光有些锐利：“……我们往后，恐怕只能做敌人了。”

阿山愣了愣，而后失笑：“那如果我告诉你，就算我能理解堂兄的所作所为，却依然怀有私心，想要保住你、保住姜辞，你还会跟我做敌人吗？”

姜行梦有些不解：“为何会有这样的私心？”

阿山垂眸：“你救过我的命，就当是……还了你的恩情，结了我们的因果吧。”

姜行梦“哦”了一声，道：“这样么？那挺好的。”

姜行梦飞速在心里盘算——阿山不可能只是因为“恩情”和“因果”，就要保住她；事实上，哪怕没有她在，阿山依然会活下去。

这就是天命，连她这样年轻的人都知道的道理，阿山不可能不知道。

而与此同时，他身为仙界的人，也没有说假话和自己周旋的理由。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身上还有利可图。

是什么呢？

恐怕是为了那本南家有关神魂的功法。

姜辞和南执相将南家那本秘法拿到手后，就放进了龙吟宫，如今算是她的东西。

据说那本功法十分强大，是上古时期神明所创，当然，这一点有待考究。

不过就连阿山这样已经飞升了的仙人也想要，那也足够说明它的厉害了。

姜行梦心里有了数，面上却故意作出一副和缓了神色的模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若执意要做和容昭一样的事情，我哪怕拼了我一身的性命，也绝不会让你们如愿。”

阿山颔首：“不会让你没命的。”

姜行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

姜辞和姜行梦重新碰面后，便开始交换信息。

姜行梦说了自己看见阿山的事情，以及阿山想要得到南家神魂秘法的猜测。

姜辞道：“我跟着洛止山，倒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他直觉很敏锐，我和他的境界差不多，但他到底是多活了八十多年，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踪迹。”

姜行梦当即心下一紧：“皇兄没有受伤吧？”

姜辞好笑地看着她：“没有……说来奇怪，他竟然只是看了我一眼，也没做什么。”

姜行梦道：“看来他是知情人，知道还不能伤到你。”

姜辞皱了皱眉：“或许吧。”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对姜行梦关切道：“眠眠要不要睡一会儿？”

姜行梦没有多想，点点头：“睡会儿吧，今天为了不被玉向今发现，神魂使用过度，确实有些疲惫了。”

姜辞笑了笑：“那你快去，我就在隔壁客房守着你。”

姜辞离开了姜行梦的房间，而后拿出传讯牌，沉思了很久，才缓缓给人发出去了一条讯息：【你们究竟是谁？】

对面很快就回复道：【三年有余，你才想起来问我们是谁？】

姜辞轻轻笑了，只是有些凉薄：【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我问一问，不出格吧？】

对面：【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反倒是你，这些年似乎什么都没做，我们如何敢全然相信你？】

姜辞皱了皱眉：【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我没有你们，我能做到；你们没有我，恐怕很难做到。】

顿了顿，他心情有些愉悦地敲敲打打，而后嘴角勾出一抹有些恶劣的微笑：【……你说是么？清、明、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