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门外响起敲门声时,纪思安正准备睡觉,多日来工作的疲惫让她有些精神不济。着急的敲门声却一声紧似一声,这急脾气怎么跟萝莉似的。纪思安从猫眼儿看到对方的脸时,吓了一跳,竟然是袁沐……。 随着门的打开,袁沐几乎是摔进门里,险些将纪思安砸倒。“袁沐,你怎么了?”
纪思安只略一低头,冲天的酒气便将她包围。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纪思安费力地将她拖进门,反手将门锁好后才头疼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袁沐。这家伙看着瘦,实则很沉自己要把她弄上床还有点困难。 好在这个时候的袁沐有了些反应,她叫着纪思安的名字。纪思安捂着鼻子低头扶她,她却顺势抱着她放声大哭。纪思安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只好学着奶奶的样子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袁沐,你怎么了?”
纪思安递给刚吐完的袁沐一杯温水。 袁沐红着眼睛沉默着。纪思安也不好再问,说起来她们不算很熟,远远未到能打探对方隐私的地步。况且她主动接触袁沐还有那么点小心思,她想查母亲和姐姐被害的案子。 “小安,这些年你是怎么摆脱那件事情活下来的?”
“嗯?”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纪思安愣了几秒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她本不想说,但看到袁沐的样子,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道:“我那个时候还小,再加上受伤等因素,其实我对那件事情没有太多的记忆。我……甚至连母亲的长相都没记住”。 “家人们也很少提及那件事情,父亲为了防止睹物思人……把与母亲和姐姐所有相关的东西都烧了。”
“若不是……若不是继母说我是扫把星……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存在。”
那是弟弟出生后没多久的时候,她看着粉红的、软软的小人儿,忍不住伸手想摸他的脸,却被继母尖叫着打开。 她被吓坏了,平时继母待她虽然冷淡却也没有像这样恶语相向……。自那之后,她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继母口中知道了越来越多母亲和姐姐的事情……。 矛盾的爆发是在她一次不小心碰倒弟弟的奶粉筒之后,继母以为她偷吃……动手打了她……。父亲的沉默代表着纵容,继母下手很重,那些咒骂的话让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让母亲和姐姐遭遇那样的恶运。她们死了,而她还好好活着,甚至这些年她把她们都忘记了……。 也是那一次,奶奶动手打了父亲一个耳光,她因此与父亲决裂,拖着病体将她带到了老房子……。她那个时候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不知道心疼奶奶,只一个劲儿追问当年的情况,拼命想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想为她们报仇。 可怜的奶奶,一边为了生计操劳,一边又时刻关注着她的精神状态,很快便去世了……。 “对不起,我……可是我好难受……。”
袁沐递来的纸巾歪斜地落在她的肩膀上,纪思安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没关系,都过去了,总得往前看,珍惜眼前人才是。”
纪思安吸着鼻子说道。 “简易房招娣家的命案……跟我姐姐的……很像,跟你母亲的案子……也很像,我怀疑还是他……。可是他们让我回避,不让我查……。他们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查。小安,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
袁沐歪倒在纪思安的床上,临睡前还念叨着姐姐……。 纪思安费力地调整好袁沐的睡姿,犹豫良久,想到母亲和姐姐……,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了袁沐的书包。里面的笔记本很有些年头,发黄的纸面上只记录着她姐姐的案子。 五年前的夏天,袁沐的姐姐袁珊被分配到郊甜也就是袁沐现在所在的派出所实习。七月十五日这天,泼墨似的乌云翻滚而来,雨已经下了一天还没有停歇的迹象。被困的、被淹的警情越来越多,连袁珊也被叫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出警。 那是一个紧急警情,有人在简易房那里发现一名女子倒地,需要救助。袁珊和当天值班的副所长一起赶往现场。因为地势低洼简易房那里的水很大,袁珊紧跟着副所长一路蹚着没过小腿肚的雨水赶到报警人所说的那间简易房。 雷雨让早已破旧的电力系统不堪重负,停电之后的简易房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只好借着强光手电的光亮向屋内摸索而去。地上突如其来的人形物体将袁珊吓得尖叫一声。副所长却已黑了脸,地上是一名身高在1.55米左右的瘦弱女子,从她趴在水里的姿势看,情况相当不妙。 他把手电交给袁珊,上前将女子扶起,试了试她的鼻息,表情越加凝重。他不甘心地用手摸向她的颈动脉,那里平静僵硬……。他摇摇头,小心地将女子重新放平,此时他才注意到她胸腹部渗出的淡红色血水。 “是凶杀案。你在这里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我马上报分局。”
他留下这句话便独自出去。 这一去他用了将近20分钟的时间,因雷雨的影响电台和手机都没有信号,他走出很远才得以向分局汇报。 就是这短短的20分钟,他再回来时,袁珊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犯了一个错误,没有清查周围的现场,便将袁珊独自留在那里。再次返回现场的凶手趁机将袁珊勒死了……。 因为大雨的原故,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个案子迟迟没破……。 这就是袁沐来这里当警察的原因,也是她执意管理这片社区的原因。正因为她执着于她姐姐的案子,才会对刑警队的警察很熟悉。所以在纪思安请求她查看母亲案子的档案时,她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纪思安泪眼朦胧地看向厚厚的笔记本……。若自己真的摆脱了那件事就不会到现在还继续那个噩梦了。其实她们都一样,都想查明真相,也许只有凶手落网,这场噩梦才能真正的结束。 “你都知道了?”
袁沐的声音将纪思安吓了一跳。 她尴尬地回头,手中的笔记本甚是烫手。 袁沐扶着床头起身,拿过本,轻声说:“才看了这么一点。看来我没睡多长时间”。 “对不起。”
纪思安喃喃地道歉。 “不用道歉。否则我也不会找上你。”
“麻烦再给我倒点水,这破酒让我头疼的厉害。”
袁沐揉着额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