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回忆着她们的最后一见面。“你母亲一直想要到大城市闯闯,即便有了你们两个,她也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闯出自己的天空。”
“你别忘了,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可是比现在金贵稀少的多。”
“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孤儿院被政府接管,她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那颗心就又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你父亲却不想离开,他只想守着家过平静的日子,哪怕这日子一眼望得到头,他也甘之如饴。”
“他们因为这件事情闹了些不愉快。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而已。”
“所以母亲离开老家来城隍参加同学聚会……也是有先探探路的意思吧。”
纪思安声音低沉。 林怡摸了摸她的头,只说一句“真是个聪慧的孩子”算是回答了她。 那赵文彬呢?他在这里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在母亲的决定里占了几分重量?这些问题涌上纪思安的心头。 林怡仿佛知道纪思安所想,将近些年赵文彬的现状详细介绍给她们。 英英走后没多久,赵文彬便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当地一家银行行长的女儿,并于次年生下一子。但他们的生活并不如意,妻子骄纵,脾气不好,他们经常为了琐事吵架。这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三年便结束了。 这之后赵文彬像是长大了,变了强硬许多,不再由着家里为他安排相亲,而是一心照顾儿子,忙于工作。 至于那次同学聚会……,其实最初不是他的意思,是同在城隍的同学撺掇的,他是班长,这个头自然得由他来牵。 “这些年……赵文彬跟王阿姨都没有联系吗?”
袁沐忍不住问道。 林怡缓缓地摇摇头。“他们都是正人君子,秉承着君子之道。当年既已选择分手,便是彻底地分开。”
“这也是我佩服英英的地方。她明明还爱着,却理智又清醒。”
那些理智和清醒怕也只是给别人看的,想到合照中母亲的郁郁寡欢,纪思安知道这些年母亲过得并不幸福。 “那聚会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或者是王阿姨跟谁有过单独的接触或聊天之类的吗?”
袁沐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 “那次聚会的时候女生们都带了孩子,我们坐在一起讨论孩子很是热闹。我没见到英英与谁单独聊天。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照顾孩子的原因没注意到。”
林怡的眼神有些闪躲。 “林姨,您再好好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纪思安伸出纤细微冷的手握住林怡的手。 林怡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非说有什么,就是那天你母亲的心情不太好,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你姐姐在饭桌上吵着回家找爸爸,她气坏了将她拉出去说了几句。”
“孩子嘛,正是闹的年纪,又会气人又爱顶嘴,她怕在桌上闹得难看,便将你托付给我,独自带着你姐姐出去透透气。”
林怡可能是怕袁沐误会进一步解释道:“英英是个好妈妈。她的处理方法很好,既保全了小姑娘的面子又安抚了她的情绪……。”
“全程关注着她,发现她情绪不好的还有其他人吗?”
袁沐问。 “只是短暂的小插曲……大家都是多年未见聊得火热……可能只有坐在她旁边我和李想注意到了……。”
林怡想着当时的情景突然脸色一变停住接下来要说的话。 “您又想起了什么?”
袁沐有些紧张地问。 林怡低头喝了口咖啡。“英英带着孩子进来后不久,赵文彬也从外面进来了。也许只是巧合,因为我能看出来在聚会上英英一直躲着赵文彬。”
“赵文彬那个时候已经离婚,他就没想过再去找王英琪吗?”
袁沐问出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不可能。”
林怡否定的出乎预料地坚定。 “为什么?”
这下不止袁沐连纪思安都很惊讶。 “他是比之前有主见了些。可他依然靠着家族企业生活,只要他不离开那个家庭,他是不可能给英英幸福的。英英是我见过得最聪明的女孩子,她肯定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直躲着他。”
“再说他们当时都有了孩子,不可能抛下孩子不管。等你们以后当了父母就能明白这点了。”
林怡说得很笃定。 “那您知道赵文彬后来去哪里了吗?”
袁沐问。 林怡摇摇头面带伤感地说:“自从……英英出事后,赵文彬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慢慢与我们断开联系。我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还是他家人打电话询问我是否知道他的下落,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失踪了。”
从林怡家出来纪思安一直沉默着。袁沐陪着她慢慢地走在街上。许久之后,纪思安才开口道:“你说我妈妈是不是为了赵文彬才来得城隍。”
袁沐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 纪思安却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是为了见初恋情人才来得城隍呢?我该怎么办?”
“林阿姨说不是的……。”
袁沐开口想安慰她。 纪思安却声音暗哑地说道:“沐沐,我不想查了……我怕……如果她真的……我又该怎么办。”
“我父亲一直对我很冷淡,很冷淡,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许的恨意……。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了?别瞎想。”
袁沐强行打断纪思安的话。 纪思安却执拗地要把话说完。 “我母亲从未爱上过他。而我……又长得那么像我母亲……,这就是根源。”
“袁沐,你说他不喜欢我,不关心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袁沐,其实姐姐长得很像爸爸,如果当年活下来的是姐姐,他会不会好过一些……。”
“不是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他懦弱不敢面对过去,那是他的问题,是他不配做父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袁沐双手扶着纪思安大力摇着她,试图将她从混乱的情况中唤醒。 纪思安顺势靠在袁沐的肩膀失声痛哭,为自己也为母亲。 压抑的痛苦一旦决堤,便势如洪流,那些她以为已经过去的东西惊涛骇浪一般将她淹没。 饶是袁沐力气很大也托不住纪思安越来越沉的身体。她半抱着让她靠坐在路边,轻抚她的后背希望她能慢慢平静下来。 “需要帮忙吗?”
一辆汽车停在她们旁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不需要。”
袁沐冷冷地说。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她。”
陈森朝纪思安的方向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