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起身,凑上前与明朗一起观画。眉宇之间,全是欣赏之色,“月儿画的《洛神图》,几与画痴顾恺之媲美。这草书,隽永飘逸如行云流水,堪称一绝。才女,果然名不虚传。明年兄擅长琴棋书画,嫂夫人亦是满腹才情。也只有你们夫妻,才能培养出月儿这样的才女……”“洪年兄,过誉了!”
明月那清丽娟秀的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待会儿,我把这画送到丹青斋去,让老板估价出售,看能值多少银子?”
明朗似乎不解,“不缺吃穿用度,干嘛把画卖了?”
明夫人倪了夫君一眼,笑着为其解惑,“月儿不是贪图黄白之物,她是想看看,自己的画到底能值多少钱罢了……”“既如此,就别送丹青斋了。为父很喜欢这幅画,找人好好装裱一下,就挂在书房里好了。”
明朗凝眸,沉思,“至于这画值几何,爹一个月俸禄,应该差不多了……”洪承畴从明朗手里抢过画卷,卷起来,“月儿这画,伯父也喜欢。伯父用三个月俸禄,换你这《洛神图》,如何?”
明月笑,福了福,“既然洪伯父喜欢,月儿赠予伯父就是。这画的价值,月儿已然知晓。若提银子的事儿,那岂不俗了……”明朗一副被人抢了珍宝的心疼劲儿,“君子不夺人之美!洪年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地道了?”
洪承畴耍赖似的,把画卷藏在身后,“月儿把画送给我,那这画就是我的。我是受人所赠,怎么能叫夺人之美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书房里,响起一阵阵笑声。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气氛欢快。“老爷——”一个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洪承畴蹙眉,询问,“何事啊?”
侍从回禀,“刚府里传来话,说是皇上传您进宫——”……一顶绿呢大轿,停在明府门外。两扇朱漆大门洞开,明朗一家陪着洪承畴出来。行至府门外,拱手,“洪年兄,慢走。记得,有空来陪贤弟喝酒……”洪承畴拱手,告辞,“一定,一定。明年兄留步,嫂夫人留步——”上了轿子,吩咐,“进宫……”微风携着一缕花香,轻轻吹松。明月母女俩的对话,飘进了洪承畴的耳朵。“娘,趁着春光明媚,明儿,我想带碧桐去踏青游春,顺便到法源寺上香祈福,求佛主保佑爹娘身体康泰,无病无灾……”“月儿,有心了。”
八个轿夫,平稳地抬起轿子。一路穿街过巷,到了神武门。守门的侍卫,见是洪大人的轿子,恭恭敬敬地放行。轿子进了皇宫,弯来绕去,到了乾清宫外。这乾清宫,乃大清皇帝起居的住所。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高二十米,重檐琉璃瓦,当属皇宫内最雄伟最辉煌的宫殿。洪承畴下了轿子,拿着画卷直接进了乾清门。西暖阁外,站着两个当值的小太监。其中一个,在闭目打盹。另一个,看见洪承畴进了院子,忙扯起嗓子,高声传禀,“洪大人到……”西暖阁里,走出一个手执拂尘的大太监。这太监身材微肥,满脸堆笑,一副喜庆模样儿。他笑嘻嘻地躬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洪大人,皇上让您进去……”洪承畴抱拳,“多谢吴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