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精兵,围在明府外。陈近南在远处查探了一下虚实,躲开正门绕到西墙外。用石子声东击西,引开几个守在墙外的士兵。拿出一块黑色丝绸,蒙住了脸。纵身一跃,飞上了院墙。绕开官兵,凭着上次的记忆,找到了闺房。见一女子悬在房梁上,心里蓦地疼了一下。陈近南把悬梁女子放下,仔细端详那张因窒息而变形的脸。本已经绝望的他,却意外发现悬梁女子并非明月,而是丫头碧桐。他寻了一张宣纸,覆在碧桐那异常恐怖的脸上。准备离开时,几个负责清点尸体的官兵到了闺房外。陈近南不想暴露行迹,纵身一跳,躲到了房梁上。几个手持兵刃的士兵进了闺房,如同土匪一样,看见略微值钱的东西,都塞进自己腰包里。一霎时,闺房被洗劫一空。“人都说,这明府大小姐是才女。她的画,应该很值钱。哎,这些画,都归我安尔泰了。你们几个,都别跟我争……”一个清兵抢了东西,似乎还不知足。他用色眯眯的眼睛,看了看碧桐尸首。“我听说,这明府大小姐,不光满腹才情,人还长得貌美如花。哥几个儿,要不要尝一尝才女是什么滋味儿?”
“安尔泰,她可是十一贝勒的未婚妻……”“什么未婚妻?你以为,贝勒爷会娶一个死人进门?”
安尔泰色迷心窍,蹲下身,想要去解碧桐的裙子。陈近南着实看不过去,不顾危险从房梁上跃了下来,一剑结果了安尔泰。鲜血四溅,安尔泰手里的画,也都散落在地上。最上面的那一张,就是福临的肖像,上面题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那一张。其余人见安尔泰被杀,吓了一跳。愣了须臾,均拔剑冲上来。陈近南一剑一个,解决了好几个。剩下的那个士兵,见状,疯一样向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有刺客,有刺客——”附近士兵听见喊声,都朝闺房这边包抄过来。陈近南追出门去,挽了一个剑花,结果了那个直着脖子喊的士兵。见官兵越聚越多,也不恋战,纵身飞向一棵梧桐树。一支冷箭携带着风声飞过来,射向尚未站稳的陈近南。陈近南听风辩位,一闪身,那支射向胸口的箭,偏离方向射在他右臂上。手中握着的宝剑,应声滑落,直直地插在树下面的泥土中。陈近南强忍着臂膀的疼痛,飞身跃起,连纵数次,越过院墙,消失在巷子里。苏克萨哈带兵而至,见刺客逃走,冷声吩咐,“既然中了箭伤,肯定跑不远。苏泰,火速带人搜捕,务必捉到此人——”“嗻。”
苏泰应了一声,带人去搜捕。苏克萨哈眼眸微敛,扫一眼被杀的几个清兵,面有厉色。&&&&&&&吴良辅出了明府,上了小轿。明月跟在轿子一侧,随着吴良辅进宫。她心里清楚,此时冒然去贝勒府,恐非最佳选择。若因为她这个罪臣之女连累贝勒府,那绝非她心之所愿。跟随吴良辅进宫,或许倒是一条路。既有机会见到十一贝勒,也不至于连累他。进了紫禁城,吴良辅去武英殿交了差,才带着明月回乾清宫。路上,遇到了很多内监宫女。他们见到吴良辅,都陪着笑脸打招呼。在午门外,吴良辅跟迎面遇见的中年内监逗闷子。“吴公公,出去办差,咋没带你那宝贝啊?”
“我那宝贝儿,进宫前儿,不是让你王一刀给骟了嘛!”
“我说的是舔腚吴——”“你说我干儿子啊,他今天当值——”“一个骟驴,居然也有人叫爹……”“哎哟,这哪儿能当真啊?过过嘴瘾罢了,难不成,还能指着他给咱家传宗接代?”
这些无法入耳的粗话,钻进明月耳朵里,让她一阵阵臊得慌。明月不知所措地扭开脸,把目光投向午门前新立的一座石碑。那石碑上,镌刻着孝庄皇太后的懿旨:汉女不得入宫。满脸羞涩的明月,似乎引起了王一刀注意。他一边跟吴良辅逗闷子,一边上下打量这个面生的小太监:“哟,新来的?”
“小明子,你忘了?”
“小明子?看着,有点儿面生啊?”
“小明子净身时,才九岁。三年不见,这孩子长大了不少,你当然觉得面生了。”
“这倒是!”
王一刀走了。趁着无人,吴良辅叮嘱明月:“进了宫,最好少说话。有人问,就说你是新来的,叫小明子,老家河间的,是咱家远房亲戚,记住了没——”“记住了——”明月心里,一阵黯然。也是,明月已经伏诛。现在活着的,是内监小明子。从此以后,她要背着小明子的身份,在这皇宫内苑里苟且偷生。一旦身份暴露,将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连累救命恩人吴良辅。吴良辅看明月伤感,似有不忍,劝慰,“眼前,只能暂时隐姓埋名。等到皇上亲政,明大人冤案昭雪,自然就是你恢复身份之时。相信咱家,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明月点点头,给吴良辅福了一福。吴良辅吓得太惊失色,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没人,才定下神来。他凑近明月,警醒:“你现在是太监,这闺阁女子的礼数,不是你该有的。小太监施礼,是这样式儿。单膝跪地,一手扶膝,一手撑地……”吴良辅一边解释,一边示范。示范完毕,吩咐,“你学学——”“小明子参见吴公公——”明月依葫芦画瓢,学着吴良辅的样子施礼。吴良辅伸起了大拇指,低声夸赞:“不亏是才女,一学就会。记住,以后可千万别忘了自己是内监……”“是。”
“太监应声,应该说嗻……”“嗻……”“咱家是乾清宫都太监,整日里围着皇上转。一般人,都会给咱家几分面子。有咱家罩着,没人敢欺负你。进了乾清宫,就是御前宫人。你是大小姐出身,怕是没干过粗活儿。女孩子心细,做事儿也认真。你先在乾清宫茶水房待几天,等熟悉了宫中事务,咱家再调你到御前听差……”明月心里,充满了挣扎。初次进宫,她对这皇宫充满了敬畏。既怕御前失仪,葬送了小命儿。又想接近皇上,暗中查一查明府的冤案。犹豫了片刻,终是应了下来,“小明子没有异议,全凭都太监安排……”“茶水房掌事宫女,叫如春。她与咱家交情不错,咱家跟她交代一声,她自然会照顾你的……”“谢吴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