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明府。镶红旗的士兵,冲进了明府老宅。如同恶魔一般的巴尔舒朗,骑在马上宣读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昭兄弟勾结乱民,围攻大理寺,意图反清复明。满门赐死,钦此——”明府老幼仆从闻言,如同天塌了一般。一霎时哭声震天,众人皆四散逃串。镶红旗士兵手持兵刃冲过来,如同刀切菜一般,将人头一个个砍下来。血浆喷洒,血流成河,染红了明府的寸寸土地。一霎时,明府老宅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巴尔舒朗见无活口,命令收兵。士兵抢空了明家老宅,一众人才扬长而去。闻声赶来的河间父老,看明府出事儿,只敢远远地围观,不敢出头拦截。等这帮土匪走了,才聚在明府门口,议论纷纷。“强盗,真是强盗啊!”
“圈了咱们的地,又来杀人。这些鞑子,跟土匪有什么两样啊?”
“明府被灭门,说不定,就跟圈地一事儿有关……”从学堂归来的明翰,刚到明府门口,就被街坊邻居拦截了下来。明翰听闻明府出了事,硬是冲开街坊邻居的拦阻,进了明家老宅。他看见这血腥的场面,伏在已经没了头颅的母亲身上,哀不自胜。“娘,娘——”“可怜,真是可怜啊!”
“明翰,别哭了。你再怎么哭,你娘也听不见了。听大娘的话,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满洲鞑子杀了你家人,等你长大了,也杀了他们,给你们明家报仇……”“大娘,我听你的……”明翰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不肯再哭。那白嫩稚气的小脸上,全是坚毅。圆圆地眼睛里,满是恨意。&&&&&&&贝勒府。贝勒府里,匠人们正在挥汗如雨。老宫殿被拆,又在原址上,建筑起新的殿堂。娜木钟与博果尔带着侍从巡查工程,边走,边有说有笑。“额娘,再有两个月,贝勒府就修缮好了。”
“今日小满,再过三个多月,就是八月中秋。新府落成之际,博果尔也该大婚了。”
“额娘——”“哟呵,博果尔害羞了——”小桂子慌里慌张跑进来,躬身回禀,“启禀太妃娘娘,启禀贝勒爷。小桂子刚刚听说,明府出事了。”
娜木钟扫了小桂子一眼,漫不经心地询问,“出什么事儿啊?”
博果尔闻言,心里不由得发慌,“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苏克萨哈带兵包围了明府,说是明大人勾结乱民,围攻大理寺,意图反清复明,犯了大逆之罪,被摄政王满门赐死……”“简直是胡说八道!”
博果尔一脸愤色,“这件事儿,本贝勒有所耳闻。镶红旗圈了河间万亩良田,那些被圈了地的老百姓,来大理寺要说法儿。岳父不过是上了一道奏请取缔圈地令的折子,怎么就成了勾结乱民?分明是英亲王与摄政王串通一气,陷害岳父一家……”娜木钟拽了拽博果尔的衣袖,轻声提醒,“博果尔,小心隔墙有耳——”博果尔眼前,再次闪现出明朗深夜来访一幕。当时他想不明白,尚未大婚,明朗为什么把明月托付给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也许,明朗上折子那天,就已经预料到今日之祸事。博果尔挣开娜木钟,吩咐,“准备车马,本贝勒要进宫,去见九哥——”娜木钟一见,拦住了博果尔,“博果尔,别意气用事。这事儿,皇上只怕也做不了主。你就是进宫见驾,也不起任何作用……”“那本贝勒就去求摄政王,求他饶了岳父一家——”“贝勒爷,您不用去了。小桂子听说这事儿时,明府人全部伏诛。明大人与明夫人,双双投了荷花池。明小姐,悬梁自尽……”博果尔闻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呜呜地哭起来。肩头不住地耸动,哭得极是哀痛。娜木钟见状,心有不忍,劝慰,“博果尔,别哭了。才貌双全的女子,多的是。明月死了,额娘再给你聘一个福晋就是……”博果尔擦了一把眼泪,起身,“博果尔只想娶明月,若她死了,博果尔这辈子都不打算娶福晋了……”“净说傻话……”博果尔不再理会娜木钟,朝着府门走去,边走边吩咐,“小桂子,备车马,本贝勒要去明府,给岳父一家操办后事……”娜木钟追两步,拦住了博果尔,“博果尔,别胡闹好不好!摄政王赐死明朗一家,那一定是恨透了他。若你这会子去,惹恼了摄政王,不是引火烧身吗?”
“博果尔不在乎!”
“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额娘?难道你想额娘与明月一样,被多尔衮赐死?”
娜木钟强把博果尔拖回来,拉进了门房里,安抚,“博果尔听话,好好在府里待着。额娘即刻进宫去求太后,求她好好安葬明月一家。你若想祭奠,到时候,可以去坟上……”已经失去了明月,博果尔特别害怕再失去额娘。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娜木钟见博果尔情绪稳定下来,吩咐,“青尔黛,回宫。”
马车里,娜木钟一直叹气。博果尔聘娶明月,她本来就不称心。若不是太后强行赐婚,为了修缮贝勒府的银子,她绝对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如今明月死了,倒也是好事儿。省得日后,因为聘娶一个汉女媳妇弄得颜面扫地。为了安抚博果尔,她才决定进宫求布木布泰。可真要为这个汉女,给布木布泰那贱人低声下气,她还真觉得心有不甘。青尔黛见太妃心烦,劝慰,“皇上对那汉女,用情那么深。若得知明府满门赐死,不知道会怎么闹呢?为了安抚乾清宫里的主儿,娘娘不用求太后,她自己都会下懿旨,好好安葬明朗一家子……”娜木钟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常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只顾为博果尔闹心,却忘了乾清宫里还有一个人对明月念念不忘。如此说来,这次回宫,倒不用看那贱人的脸色,而是有笑话可以看了。“青尔黛,你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看来,我不用求那个贱人了。回宫,咱们还可以看一场笑话,呵呵……呵呵……”马车飞驰,马蹄得得,一路顺着大街飞奔。行驶到宫墙外,在神武门停了下来。守门侍卫见是太妃娘娘的车驾,直接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