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府。书房里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一个檀香木书架,摆放在书房后墙处。书架上,满满都是书籍。分门别类,排列整齐。单看这飘着墨香味儿的书斋,就知道主人是精通文墨的雅士。洪承畴手握狼毫,专注地站立在书案边。一阵龙飞凤舞,宣纸上就出现了满汉一家亲五个大字。他仔细端详着这幅墨迹未干的草书,眼里闪过一抹期冀之色。“老爷,安郡王来了……”“快快有情——”洪承畴听闻安郡王到来,急忙迎了上去。在书斋门口,与岳乐相遇。他抱拳拱手,做一个请的手势,“安郡王,里面请——”岳乐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书案边。扫一眼洪承畴新写的这幅字,笑道,“这五个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一看,就是洪师傅潜心之作……”洪承畴笑了笑,点头,“这幅字,是洪某毕生心之所愿,也是皇上凌云之志。洪某既动笔书写,安能不倾尽全部心力?”
“哦?”
岳乐似乎有些诧异,意味深长地看了洪承畴一眼。这洪承畴与他相交,一向只谈文墨,不论朝政。今日话题,居然涉及到了朝政上。是一时大意,还是有意说与他听?“安郡王,洪某这次请您到府上来,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皇上!”
“皇上?”
岳乐虽再看看书案上的这幅字,心里多多少少有了谱。洪承畴既是代表皇上,接下来谈及的,必定是满汉一家之事。“皇上心存仁善,又胸怀大志。体恤汉民之苦,一心想要满汉一家。奈何尚未亲政,无法宏图大展……”洪承畴喟叹一声,看向岳乐,“皇上说:满朝文武中,只有从兄岳乐崇尚汉文化,怜悯汉人。若得从兄鼎力相助,何愁不能实现满汉一家亲的宏愿……”岳乐闻言,有些受宠若惊。他拱拱手,隔空致谢,“皇上如此信任岳乐,着实令岳乐感激涕零。但凡皇上有命,岳乐必定万死不辞……只是,岳乐鼓掌难鸣,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啊……皇上若想大展宏图,须培植自己势力方可……”“安郡王说的极是!”
洪承畴瞅了一下窗外,压低声音,“洪某是帝师,也是汉人。有些事儿,不能出头,也不方便出头。所以,皇上想请安郡王私下会会郑亲王,若他肯出头,则事半功倍……”“不瞒洪师傅说,岳乐与郑亲王私下有来往。而且也知道,他被摄政王排挤,正郁郁不得志。皇上若想用济尔哈朗对付多尔衮,应该没问题。但若想让济尔哈朗助皇上满汉一家亲,恐怕不现实……”济尔哈朗的为人,岳乐多少了解一点儿。他一向自持身份尊贵,从骨子里轻视汉人,绝对不会赞成满汉一家亲,更不会为了汉人去跟多尔衮唱对台戏,从而惹火上身。洪兴手托锦盘进了书房,把锦盘放在几上。手执起锦盘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茶,放下茶点之后,又默默地退下。洪承畴请岳乐在几前坐下,示意他喝茶,“满汉一家亲,是皇上终极目的。当务之急,须先助皇上亲政。皇上年已十三,已到适婚之龄。若皇上能大婚,则亲政之期不远矣……”岳乐点点头,赞同此说。他端起茶杯,优雅地品了一口,再次看向洪承畴,“洪师傅的意思,是让岳乐上个折子,趁着上朝之际,提一下大婚立后之事?”
“安郡王若能如此,自然是好……”“岳乐回去,即刻起草折子。上折子前,象探探郑亲王口风。他若愿意与岳乐站在一起,廷议时,终究会好一些儿……”“如此,甚好——”&&&&&&&&&一品轩茶楼。这一品轩茶楼,是一个文人雅士开的。来茶楼喝茶的人,大多也是文人雅客。岳乐认识这茶楼的老板,也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进了茶楼,径直朝着自己常常包用的雅间走去。小二一见安郡王,慌忙跟上来招呼。“安郡王,您想要点啥,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先来一壶上好龙井,再备一些茶点。”
掏出一些散碎银子,打赏给小二,“待会儿,郑亲王若来了,直接请他上来……”店小二应了一声,欢欢喜喜退下。小二再次进来时,不但送来了茶与点心,连带着也把济尔哈朗领进来。岳乐一见,急忙起身寒暄,“郑亲王,请……”济尔哈朗点点头,入座,“岳乐,这儿没外人,就咱们爷俩儿。你小子,还是称呼本王王叔吧。这样,说话也方便点儿……”岳乐在济尔哈朗身侧坐下,恭顺地应道,“是,王叔……”小二沏了茶,默默退下。岳乐端起青花瓷茶杯,优雅地品一口,点头称赞,“王叔尝尝,这一品轩的龙井,味道还真不错……”郑亲王也端起茶杯,仔细品尝,“嗯,还行。”
放下茶杯,看向岳乐,“岳乐,你约本王出来,不单单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岳乐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递给济尔哈朗。在济尔哈朗看折子时,开门见山说明意图。“皇上年十三,已到大婚亲政之龄。摄政王迟迟提这茬儿,不知是何原因?岳乐想上个折子,提一提皇上大婚之事,王叔看,是否可行?”
济尔哈朗看完折子,放在几案上。他微微蹙眉,敛起眼眸,面有恨色。“贤侄说得没错,皇上确实该大婚了。”
冷哼一声,“多尔衮不让皇上大婚,自然不想还政于朝。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岳乐,你只管上折子,等廷议时,王叔一定支持你……”济尔哈朗心里不糊涂,从万寿节那天,他就看出了福临与多尔衮之间的矛盾。此次岳乐拿折子给他看,怕不只是个人之意。岳乐与洪承畴走得近,洪承畴又是帝师。这岳乐出面找他,八九不离十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有咸鱼翻身的机会,他济尔哈朗怎么可能放弃?憋屈了这么多年,他也该跟多尔衮过过招了。若他能助福临大婚亲政,必定能复出朝堂,与多尔衮一决高下。他济尔哈朗若得势,一定不会放过多尔衮这个老匹夫。“谢谢王叔……”济尔哈朗既知岳乐来意,自然不会放弃机会。为了能得到福临重用,为了抓住时机东山再起,他不遗余力表现自己。一边跟岳乐套近乎,一边借机表忠心。“岳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啊?咱们爷俩,谁跟谁呀?”
朝着乾清宫方向拱手,“再则说了,你我都是大清臣子,不能眼看着皇上被权臣凌驾,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吧?”
“王叔说的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