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小屋。“哎哟……疼死我了……小于子,你小子能不能轻点儿……涂个药膏,怎么跟刀子刮似的……哎哟,疼死咱家了……”此刻的舔腚吴,早已变成了鸳鸯脸。一边腮帮子正常,一边肿得那么高。尤其这呲牙咧嘴的,就更加的不对称。他狠狠瞪了小于子一眼,嫌他下手没轻没重。小于子倒吸一口凉气,哭丧着一张变形的脸,“吴公公,不光你疼,小于子也疼啊!忍着点儿,马上就好了……”小于子的脸,也跟舔腚吴一样。他强忍着剧痛,给舔腚吴小心翼翼涂药。“这次,还真多亏了小明子。要不是小他求情,都太监肯定轻饶不了咱们。这要是五十板子打下去,就算小命儿不玩完,也得在床上趴俩月……”“我呸……”舔腚吴呸了一口,满脸不屑之色。他敛起眼眸,冷哼一声,“哼,他小子抢了你差事,又害咱俩掌嘴。难不成,咱家还得感恩戴德不成?小于子,你看看,好好看看咱家这猪头脸!你觉得,咱家能跟他善罢甘休?”
小于子看看舔腚吴肿得变形的脸,越发觉得自己肿胀的脸疼痛难忍。想想自己无缘无故被抢的差事,心里的不平衡再度滋生出来。既然淌了这浑水,干脆跟舔腚吴站在一个战壕里。他一边给舔腚吴涂药,“吴公公心里不甘,小于子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您想怎么整治这小子,小于子惟命是从……”“今儿这事儿,干爹好像已经生气了。只怕,咱们不能再明着对付那小子了。要想整他,只能暗地里下手。这两日,咱家好好想想。等有了主意,咱家再通知你……”今天,本来想整治一下小明子。没想到,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要是再明目张胆地对付那小子,只怕吴良辅也不会善罢甘休。若真惹恼了都太监,他这些年不是白溜沟舔腚装孙子了吗?一定得好好想个主意,既能整了那小子,还不能暴露自己。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儿。怎么做?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能把他小子赶出乾清宫,甚至是送进阴曹地府?舔腚吴眼珠一转,似乎有了主意。他凑近小于子,两人悄悄咬起耳朵。小明子闻言,点点头,面露狰狞之色。茶水房。青草舀了一盆山泉水,又在里面加了块儿冰。用手一摸,水冰冰凉凉的。她绞了一条帕子,敷在明月微微肿起的脸颊上。一边冰敷,一边抱怨,“小明子,你是不是傻啊,干嘛要替舔腚吴求情?那小子勾结小于子,故意讹诈你,还动手打人,张狂成那样,也该让都太监整治整治他……”想起舔腚吴那张狂样儿,青草就恶心无比。他小子真以为,抱上都太监大腿,认了吴良辅当干爹,他就变成这乾清宫的龙太子了?别说他干爹只是一个大太监,就算真是这乾清宫的主子,一个做义子的,还能轮到他穿龙袍,接管这大清皇宫不成?“青草姐,别生气了!”
明月淡然一笑,劝慰,“有句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舔腚吴是什么样的人,姐姐想必很清楚。掌嘴二十,小惩大诫,已经足够了。难不成,真让他挨五十板子,落一个残疾,恨咱们俩一辈子不成?”
青草又绞了一条帕子,敷在自己俏脸上,冷笑,“你为他求情,他也未必会感恩戴德。这一刻,只怕心里正琢磨着,要怎么报今日之仇呢………小明子,往后,你可得小心点儿,省得遭这小子暗算……”青草在乾清宫里待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她了解舔腚吴这个人,惯会媚上踩下。谁要是得罪他,必定会睚眦必报。今天这二十嘴巴子,打在他脸上,如同烙在他心上一般。如果她猜得没错,这小子一定不会放过小明子。明月闻言,心里颇为感动。她把帕子揭下来,扔在水盆里,冲着青草笑了笑,“谢谢,谢谢姐姐提点……”青草也揭下脸上的帕子,扔进水盆里,自责,“谢什么谢,这事儿,本就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得罪舔腚吴,他也不会这么对你……”“姐姐无须自责,此事与姐姐无关……”明月眼前,再一次闪过西暖阁前那一幕。舔腚吴警告她的话语,言犹在耳。只怕那一刻,舔腚吴就恼上了她。舔腚吴记仇与否,她没办法左右。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多留点心儿,提防被暗算就是了。&&&&&&&&咸若馆。“什么,摄政王要娶朝鲜公主?”
娜木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溢于言表。她心里暗暗琢磨着,怪不得,早就不见多尔衮进慈宁宫了。原来是,这对狗男女闹翻了。多尔衮八成是嫌布木布泰人老色衰,才遗弃了那个贱人,迎娶年轻貌美的朝鲜公主。“太妃,奴婢还探听到一个消息:摄政王亲掌的两白旗,已经移驻永平了。无缘无故调兵,会不会……”“移驻永平?”
娜木钟闻言,眉宇之间有惊愕之色。她暗自琢磨着,难道多尔衮想要谋逆?最近这一段,福临变得越来越叛逆,不但忤逆太后,对多尔衮也没从前那么恭敬。多尔衮若想废了福临,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可他真要取而代之,势必会引来朝臣不满。如果她猜得没错,多尔衮最可能做的就是,废了福临,再拥立一个听话的皇帝。放眼大清,谁最适合做这个新皇帝?除了她家博果尔,再无其他人选!多尔衮自己没有子嗣,只收养了多铎一子多尔博。即便他想立多尔博,也于理不合。福临尚未大婚,更无须提子嗣一事儿。多尔衮想重新拥立皇帝,最合适人选就是博果尔。博果尔不但年幼,又是先帝骨血。若拥立他为帝,合情合理,朝臣也不会反对。这是个机会,她绝对不能放过。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多尔衮做个买卖了。只要能做成这笔交易,那博果尔就又可能入主乾清宫,她也会移居慈宁宫。到那个时候,想要收拾布木布泰,那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青尔黛,摄政王何日大婚续弦,可打听到了?”
“据说,是五月十六日。眼看着,也就十日光景了……”“置办一份大礼,到时候,咱们去摄政王府喝喜酒去……”“是,太妃——”娜木钟沉寂数年的心,忽然又雀跃起来。她在布木布泰面前装了这么多年孙子,是时候该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