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射进内监小屋,照在明月俏颜上。许是有些晃眼,明月微微蹙了一下眉,她蠕动了一下身躯,徐徐睁开眼眸,再一次对上如春姑姑温柔的笑颜。看着如春那宠溺的眼神。明月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自从进了宫,每次她从昏迷中醒来,都是如春姑姑守在她身边,如慈母一般。如春姑姑给她的关心与温暖,多多少少能慰藉她内心的伤与痛。“姑姑——”如春攥着明月的纤纤玉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讲述,“小明子,你的命真大。唐太医说了,若不是你果断自救,一定撑不到他来。若不是唐太医刚好备有解眼镜蛇的丹药,你怕是也难活成……”明月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下子点亮了她那苍白容颜。她反握着如春的柔夷,发自肺腑地,“谢谢,谢谢姑姑。若不是姑姑不眠不休照顾小明子,小明子怕早死了几回了……”“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如春嗔怪似的,倪了明月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以后,少说这种不吉利的字眼。小明子,你可得好好活着。姑姑老了,还指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姑姑,咱们说好了。等姑姑老了,小明子一定象亲生儿女一样,伺候您,孝敬您。给您养老,给您送终……”明月发自肺腑的话语,让如春很是感动。她那如水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一层泪雾。她吸了一下鼻子,宠溺地望着明月,“傻孩子,姑姑跟你说着玩的。姑姑呀,什么也不求,只盼着你好好的。只要你安然无恙,姑姑就知足了……”“姑姑——”明月感动之余,起身,扑进如春怀里。她抱着如春的双肩,感受着这如同母亲一般的怀抱。如春回抱着明月,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小明子,你这屋里,怎么会有蛇呢?是不是,有人故意想害你?”
明月起身,看着如春,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不会吧?”
她眼前,闪过膳房里的那一幕。舔腚吴和小于子咬耳朵诡异画面,在眼前不停地闪现。那一刻,她就觉得不对劲儿,却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如果她猜的没错,一定是舔腚吴和小于子搞的鬼。青草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回响。如春警告她的话语,也跟着响起来。“你为他求情,他也未必会感恩戴德。这一刻,只怕心里正琢磨着,要怎么报今日之仇呢……小明子,往后,你可得小心点儿,省得遭这小子暗算……”“小明子以德报怨,姑姑自然没话说。姑姑只提醒你一句,防着舔腚吴一些。那小子嘴甜心苦,又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万一你着了他的道儿,怕是又该吃苦了……”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浓郁。明月不想让如春担心,故意云淡风轻的说道,“如春姑姑,你想多了。我跟别人无冤无仇的,人家干嘛要置我于死地?再说了,窗子一直开着。蛇从窗户爬进来,也有可能啊……”“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春见明月心思单纯,也不想跟她说太多阴暗之事。舔腚吴讹诈不成,反被掌嘴二十。小于子差事被抢,早已恼恨在心。诬陷不成,又遭惩罚。说起来,这倒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这事儿要搁在心胸狭窄之人身上,未必不会下狠手报复。吴良辅既然心中有数,明月知情与否就不重要了。如春绝对相信吴良辅,相信他会替明月讨一个公道。“小明子,你终于醒了……”裙裾飘飘,青草走进内监小屋。她见明月醒来,难掩兴奋之色。明月笑着点点头,招呼青草坐下。青草坐在床榻边,“昨儿,我从神武门回来,才听说你被蛇咬了。我来时,你还昏迷着。本来,我想留下来照顾你。如春姑姑说,今儿还要当值,非让我回去歇了……”“姐姐情意,小明子心领了……”“小明子,看你这身衣服脏的。赶紧脱下来,让姐姐给你洗洗……”明月不想拒绝青草好意,却又有些为难。她是罪臣之女,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若当着青草面换衣服,这宽大内监袍子一脱,岂不是会露出女儿家痕迹。她不是不相信青草,只是觉得小心谨慎一些为好。毕竟,这事儿关系到身家性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她思索片刻,机智地转移了话题,“青草姐,我饿了,想吃东西……”“好,姐这就去膳房给你找吃的……”“青草,姑姑也饿了,给姑姑也带一份……”“好——”青草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去了膳房。明月让如春关上门,趁无人在场,赶紧换了一身内监服。她把那件沾染血迹的内监服叠好,放在床尾处,解释,“因为那二十两银子,青草姐总觉得欠了我似的。为了她能心理平衡些儿,就让她洗衣服好了……”“你呀,总是为别人考虑,却不想想自己。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万一暴露身份,可是会大祸临头的……”“姑姑,小明子会小心的。”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再说,我从来没洗过衣服。若要自己洗,怕还真不会……”“等你好了,姑姑教你就是。 你现在是宫人,日常活儿,还是要学的。”
“小明子听姑姑的……”说话间,青草已经回来了。她手里端了个锦盘,盘子上,放着两碗小米粥,两碟子时令小菜,一盘面点儿。趁着小明子和如春吃饭之际,端着脸盆到门外洗衣服。舔腚吴状似无意,从明月门口经过。他朝着屋里倪了一眼,转到青草身边,想要探听明月消息。见青草正洗一件内监服,情知是小明子的,心里忍不住醋意翻腾,“青草姑娘,咱家有两件衣服。能不能,顺带着帮咱家洗一洗?”
青草看都没看舔腚吴,冷声拒绝,“吴公公的衣裳,件件金贵无比。青草怕给您洗坏了,赔不起……”舔腚吴依然舔着脸,“洗坏了,咱家也不会让姑娘赔……”青草倪了舔腚吴一眼,“洗完这件衣服,青草就该去茶水房当值了。吴公公,总不能因为给您洗衣服,耽误皇上的差事吧……”舔腚吴尴尬地笑笑,继续死缠烂打,“青草姑娘今日不得空,明儿再给咱家洗也行。反正,咱家还有替换的……”青草见舔腚吴不知进退,索性一口回绝,“吴公公,洗衣服这事儿,您还是另找别人吧。青草既拿着主子的月例银子,自然要全心全意伺候。其他闲杂人等,不在青草伺候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