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铃在门口的铁篱笆向外张望着,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幸好李子轩顾着在看电脑上的代码,要不然他肯定会吓一跳。 因为刘洁铃脸上的表情,诡异到似乎某种东亚岛国影片里,逼迫主角的反角。 似乎随时回过头,就要向李子轩问上一句:先生,你也不想被你太太知道这件事吧? 不过她走回屋里之后,只是挥手示意李子轩从电脑桌前走开,对他说: “你是985的理科生?帮我女儿辅导奥数。”
然后刘洁铃抱着小儿子在电脑前坐下,开始单手修改赵哥刚才写的AI图像修复代码。 “闭嘴,如果你想快点解决这破事的话,不要问任何问题。”
她对李子轩这么说道。 她顶着如鸡窝一样的乱发,有些发黄的老头衫和睡裤。 但叼着烟、单手敲击着键盘、抱着孩子的她,在李子轩的眼里,无端地便有一种寂寞如雪的高手风范。 刘洁铃的数学水平很不错,至少在李子轩看来是如此。 因为有好几个各种级别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奖杯,胡乱堆在柜子上。 有少儿阶段的,有青少年阶段的,而且奖项的级别都不低。 李子轩知道,是因为他中学时也有一段时间痴迷奥数,市级的比赛倒是拿过一些奖。 如垃圾一样被堆在柜上的这些奖杯,这种级别的竞赛,李子轩当时参加了几次。 但每次离获奖的距离都还很远,所以他没有继续下去。 当他开始给刘洁铃的女儿讲奥数题,他却开始怀疑,这些奖杯会不是会上任租客忘记带走的?甚至他半途还偷偷起身,踮了一下脚尖,看了一眼那些堆在柜上的奖杯。 结果很无奈发现,这的确就是他年少时,望而不得的那些竞赛奖杯。 并且奖杯上面就是刘洁铃的名字。 李子轩就有点怀疑,这女儿是刘洁铃亲生的吗? 因为李子轩发现,小女孩完全就没有任何奥数解题的思维,也没有任何基础! “嫂子,小妹妹的奥数,你没教过她吗?”
当讲到第三道题,李子轩忍不住问刘洁铃。 刘洁铃咬着烟,一边颠着手里抱着的小孩,一边打着代码: “教了无数次了!她不会,我都从头做给她看的!可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来,她就愤慨得不行了。 “嫂子你有给她讲解题思路吗?”
李子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刘洁铃这时已改完最后一行代码,执行了一次,一边看着执行的结果,一边拿下嘴边的烟:“有什么思路?看到题,照着范例改就是了。我小时候,镇里小学的数学老师,给了我一本奥数题集,自己跟着做;后面进了市里一中的奥数班,领了学校发的题集,随便做一下,虽说进不了国家队,拿几个奖又不难。”
她说得如此平常,天经地义的感觉。 也就是说,她小学拿的那些奖,甚至连培训班都没进过。 李子轩目瞪口呆之际,真的有一种被无形羞辱的屈辱感,并且无可奈何。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小女孩说:“你以后要妈妈给你讲了,你还是不懂,你看叔叔在不在家,在家你喊我过来。不在家你给我发微信,不要怕。”
小女孩拼命地点头,刚才李子轩给她讲了几道题,她是真的感觉很轻松就学会了。 远比她母亲平时对她的咆哮和责骂,效率要高上无数倍。 一个不修边幅,放弃外形管理的女人,一个情商也不怎么高的女人,能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能扛住丈夫破产的家,能让公司合伙人厌恶自己却又不敢贸然把她踢开,是有原因的——她有足够高的智商,也许没有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但至少在普通人里,已足够弥补她其他的缺陷。 李子轩伸手揉了揉赵哥女儿的头发,继续跟她讲奥数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这小女孩,似乎有一种同病相怜、病友式的共鸣。 大约让他回忆起,中小学时,无论如何努力,也赶不上那些奥数天才的往事。 赵哥很快就回来了,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代码被修改。 他试了一下执行,很高兴地对李子轩说道:“李生,好似得啦!”
李子轩望了一眼厨房,抱着孩子在厨房忙的她并没有说什么。 也许,这就是她要的安逸。 玉器市场里,殷小妙找到阿珍的店铺,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 因为那个店在周围来说,算是比较大的门脸了。 店里有好几个服务员,而阿珍就是其中一位。 殷小妙的到来,让其他服务员都脸带笑意望着阿珍。 其中有好事的女孩,还作势道:“啊哟,阿珍又有朋友来帮衬生意了!我去叫老板过来招呼!”
“别玩了,翻脸的啊!”
阿珍没好气地说道,那些女孩,笑着前仆后倒的。 其实那天晚上,阿珍在阳台晾头发会那么生气,就是因为白天她有个朋友,来买玉器。 或者说,本来阿珍是为了撑场面,才叫那朋友过来的。 结果那朋友来了之后,非但没买玉也罢了,连场面话也没帮说上几句,完全没有念在当年,阿珍多少次无偿帮她忙、多少次借钱给她之类的交情,不但没有帮阿珍在老板面前撑起面子,反而刻意聊起一些阿珍不得意的事,比如16岁还在省队没能出头、投资水晶失败之类的事。 “现在,朋友来看我,成了我的店里工友的笑柄了。”
阿珍无奈地对殷小妙说道。 对于阿珍来讲,更让她绝望,也是那个结识殷小妙的晚上,她歇斯底里的根本原因:自那件事之后,她成了玉器街小圈子的笑柄,而玉器街几位行业里的大拿,完全拒绝跟她接触了——大拿们都精得很,谁也不想被误会是替她背书。 对于她而言,几乎可以说,翻身无望。 至于同事的嘲讽和玩笑,其实,倒不过是一些生活琐事罢了。 殷小妙静静地听她诉说,过了许久,才问她:“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重新发展?”
“怎么发展?我退役之后,就是做这一行啊。”
阿珍苦笑起来。 尽管做水晶跌倒了,但快十年了,她都在玉器、珠宝的行当厮混。 她熟悉的领域,她建立的人脉等等,都在这一行。 “我有个项目,你愿意参加进入吗?”
殷小妙很真诚地向她提出了邀请。 并且告诉她:“资金方面,已经有风投愿意投了。”
但出乎殷小妙的意料,阿珍在确定不是开玩笑之后,很决绝地摇头:“不,谢谢。”
PS:明天得请个假,奔波两千里,回来病倒了,实在码不动,正好国庆嘛,让作者休息一下吧,诸位看官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