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妙侧着脑袋想了三四秒，转过头来望着王婷，笑着说道：“可是，大家都这么懂事，也许，我可以懒一点，不懂事一点？好啦、好啦，你先在这边再忍两天了，以后咱们啊，还会再见的，我明天……不行，明天有事，后天我再来看你了！”

殷小妙说完，就跟王婷道别，临走时突然想起，从包里掏出笔来，在王婷的夹板上签了名，然后笑着用手机拍照，把王婷上着夹板的手拍下来，发了朋友圈：“走了噢，有事你微信叫我！”

但没有出门，殷小妙一拍脑袋，又倒退回来，坐在王婷的床上：“你收一下噢，多的是项目给你的慰问；少的是我私人慰问你的。好好养着噢！See you later！”

然后这一次，殷小妙终于走了。　　王婷看着她甩来甩去的高马尾，无端想起，潮剧里，有一出叫作《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剧目，那里面扮演穆桂英的演员，头上帽子的雉毛翎，就很有殷小妙这高马尾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太对，“呸”了一声，就算是像，也该是反过来才对。　　看着手机里两笔转账，一笔五千，一笔二千，王婷很有些激动，截了图发给她妈妈。　　“要这样，摔一次能混到七千八慰问金，不怕摔啊！”

她跟妈妈这么说道。　　很快王妈妈就发来多条语音，点开是一串疯狂粗口和咒骂，大约是听了她前后十分钟粗口和咒骂的语音，最后总结起来应该就是这一句：“我们是正经人，勿想赚这样的钱！”

王婷放下电话，望着那墙壁上，不离不弃的挚友，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和压抑。　　就算蜗居，就算与墙包、霉点两位挚友始终相伴相随，但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这是她能在这都市里坚持下去的根本，母亲也许没有什么能力，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什么文化，几乎每句话都带着恶毒的粗口……母亲身上有着千般的缺点与不足，但她总是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把她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塞给王婷——用着一脸嫌弃的表情，骂着恶毒的粗口。　　无论发生什么事，母亲一定会陪着她一起去面对。　　虽然老是劝她要嫁人，但从来不会生出把她当成筹码去换取彩礼之类的念头。　　微信又响了起来，是她弟弟发来的信息。　　弟弟尽管是她家从祖辈至今，学习最好、学历最高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学霸。　　王婷当时在弟弟报志愿时，担心他吃亏，跟着上了很多如何报志愿的讲座。　　她不懂车，但却绝对知道二本在大城市里是什么概念。　　勉强压线上了一个师范的二本，现在湛江的校区上学。　　“姐，我两份兼职都结了钱，听妈说你摔伤了？你赶紧去看吧！我先给你转点。”

然后弟弟给她发了一张结算兼职收入的银行入账截图，又给她转了一笔钱，跟截图上大约差个六七百，也就是留了生活费，把身上的钱都转给她了。　　“姐有钱！公费呢！”

王婷把殷小妙在医院付款后，让她留着到时痊愈一起给后勤的票据，拍了下来发给弟弟，再给他发了个十块钱的红包，然后发了个语音，跟他聊了今天发生的事，免得他在上学还为她担心。　　五分钟后挂掉了语音通讯之后，王婷的心就定了下来。　　尽管可能她请假出去摔伤手，十三行的老板有可能会炒掉她；　　按着七老叔的性子，自己这个废人，七老婶大约也不会白养自己大半个月的。　　可能她马上就要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失业。　　但她不害怕。　　这么大的城市，总能找到一份工作。　　实在不行，就回家养两周，把手养好了再出来。　　她看着手机上的余额，想了想，马上把它提现到银行卡里。　　似乎这样，让她感觉安心些。　　“得省着点，到时买个电瓶车，送餐总可以吧？”

她想着，黑瘦的脸，就有了笑意。　　毕竟正当年少，哪有笑起来不好看的女孩？　　就算黑些，也是健康而青春的美好。　　殷小妙刚从十八甫南路走过冼基东小学，准备从沙基东商务中心那里穿过去坐地铁，就接到了李子轩打来的电话：“前公司HR和CEO打了三四个电话，说叫我过去救一下场，他们接了个新项目还蛮大的，但接洽的团队，跟客户聊MCN那套东西，但甲方是大公司，自己有完整的品牌推广部门，那套玩意根本聊不下去，明天要是第三次接洽仍是这样，看人家甲方的意思，感觉以后就不考虑他们了。”

“你冷静，冷静。”

殷小妙听着李子轩带着兴奋燥动的语音，她真的很担心。　　突然亢奋之后，往往就伴随着情绪低谷，然后又是这期望“力挽大厦于将倾”的期许。　　到时出不来东西，又觉得是吃药害了自己，就试图偷偷停药，然后，不就是发病么！　　殷小妙感觉自己都可以脑补出相关后续情节了。　　“你让公司给你配助理，然后你把你们老板、HR和助理，加上我，拉一个群。”

殷小妙这么说了以后，李子轩明显就不太高兴了。　　哪怕隔着电话，也能感觉他的笑容是牵强的：“至于么？搞得我未成年，然后你是我妈一样？”

人是需要被认同感的。　　或者说，有才华，对自己有期许的人，在衣食无忧之后，总会希望一展所长。　　而前公司这样找上门来，李子轩肯定很有心理上的快感，并且期望着自己出场之后，改变局面，证明自己在行业里的能力和地位。　　但殷小妙却不打算让他这么放纵自己，因为她太清楚，按他现在这情绪，这过程里一旦有挫折，那下场真的不堪设想：“我只有你了，你明白吗？我只有你了，无论什么代价，我都绝对不要冒这个险！你要说上战场国家召唤你，咱也认了，对不对？要就为了赚点钱，我不要！不拉群你不许去，你要去了，我现在就也去理个光头，明儿我就扛着那锤子去你前公司，你别笑!”　　PS：求点订阅、票票、打赏什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