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匆匆忙忙来往的人流，很少有人停下来，看看街边的绿植是否在春季里发了新芽。　　渐渐生发的枝杈，绿叶在车龙水马里慢慢蓬勃，然后随着季节变换而缓缓凋零——在这个南方的大都市里，并不会有枯黄卷起叶，或光秃秃的树枝。所以，就算有什么变化，在这座从一千多年以前，就善于接受变化和革新的商都，一切都会慢慢地习惯。　　而刘洁铃公司里的人们，却过了近两个月，仍无法习惯换了个CEO的事实。　　很少有这么年轻且不是富二代的CEO；　　很少有这么漂亮的CEO。　　但这还不够，对于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讲，快一个月了，无论殷小妙再漂亮或再年轻，也足够让他们习惯，他们仍不习惯，当然有着特殊的原因。　　在大厦楼下露天的抽烟区里，刘洁铃和运营的负责人聚在一起抽烟，聊的就是殷小妙。　　“我也算在这个行业做了有七八年了。”

运营的负责人叼着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摇头对着刘洁铃说道，“老大，真没听说过，做游戏的，哪家CEO会总是一到点，把自己员工轰走，不允许加班的！”

刘洁铃沉默地抽着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因为在游戏行业做了这么多年的刘洁铃，的的确确，也没见过这样的老总。　　这也是公司员工，到现在仍不习惯殷小妙这个CEO——只要殷小妙在公司，到了下班的时间，她就会让大家赶紧打卡回家。　　有员工提出：“现在六点半，地铁人太多了，我在公司呆到九点再走。”

殷小妙是这么对他说的：“那这个月，这边办公室的水电费，你出十分之一？我认真的。”

谁还敢在公司呆着？　　“这样搞下去，手下的人都不好带，你让加班，这边CEO到点就来轰人走。”

运营负责人苦笑着把烟熄掉，抬头对刘洁铃这么说，“老大，我过来，是奔着你来的，不是冲着秦总或殷总，这公司这么折腾下去，不是个路子。”

刘洁铃深深地吸了一烟，然后吐出悠长的白雾：“嗯，我知道。上去干活吧，要不一会小妙又要来轰人走了。”

运营负责人苦笑着摇头，跟在刘洁铃身后，赶紧上了电梯。　　事实上，刘洁铃对殷小妙这个主张，是非常的不以为然的。　　业界就没有不加班的游戏公司！　　她觉得殷小妙完全不接地气，于是殷小妙提出AB组对照，托秦川的福，当初为了从公司抽走骨干和资金、项目，另外偷偷地设立了三个公司，她们现在分了四个办公室。　　于是JACKY负责的办公区和刘洁铃这边的办公区，就遵从殷小妙的准点下班制。　　其他两个办公区，沿用之前的方式上下班——不论有事没事，没到晚上九点不会有人走。　　而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快到了。　　身为程序员的刘洁铃觉得，数据，会说明所有的问题。　　她一走进公司，就看见殷小妙没有在独立办公室，而是在前台站着，一见她进来，就笑道：“铃姐，抽烟？来来，咱们聊一下。”

殷小妙有一点跟刘洁铃是有共同语言的，那就是她们都喜欢用数据来说服对方。　　而现在殷小妙就是把四个办公区，这个月来项目进度的数据，放到了刘洁铃的面前。　　毫无疑问，一个月下来，不加班的两个A组办公区，要比每天加班到九点走的B组两个办公区，电费支出要少一些。毕竟每天多三个多小时，何况有一些项目组，还加班到十一点。　　对于这一点刘洁铃并不意外，但让她意外的是，四个办公区的项目进度。　　她几乎瞬间傻眼了：“这怎么可能！”

不加班的办公区，项目进度要远比加班的办公区更快。　　“哪里搞错了吧！”

刘洁铃下意识地这么说道。　　殷小妙苦笑地问道：“铃姐，你平时不看‘钉钉’？就是除了给下属审批请假之类的，你基本不看的对吧？”

说着她打开钉钉，把几条公告点开给刘洁铃看。　　那是针对不加班两个办公区的，月初就发的通告，如果项目进度快于预期，所有人员奖励10%薪酬；如果项目进度滞后，所有人员没有绩效奖金，项目负责人还要扣10%的薪酬。　　“那你是有奖励嘛！我说吧，哪里搞错了嘛！”

刘洁铃就象在程序里找到了BUG一样，松了口气。　　殷小妙摇了摇头：“铃姐，你之前没去看过我们舞狮吧？”

刘洁铃不知道这怎么又跟醒狮扯上关系。　　却就听殷小妙说道：“醒狮一出场，见物必疑，逢桥必探，为啥呢？”

“这是野生动物的天性嘛！”

刘洁铃听着笑了起来，起身拿了几张纸巾，弄湿了在桌上堆出个烟灰缸，掏了根烟出来点上，“要演野生动物，总得把这演出来，野生动物精得很，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嘛！”

殷小妙点了点头，望着她问道：“铃姐，出来打工，都是为了赚钱罢了，谁不想事少钱多离家近？但凡不是拿了公司股份的，谁不想早点下班？”

打工人，额外无薪加班，对于企业主来，不就是天上掉馅饼？　　一下就把刘洁铃给问愣住了，在组建这公司之前，在纯粹打工的时候，她也是期望能早点下班的啊！特别是那段跟秦川婚外纠缠的日子，两人更是见缝插针地寻找不加班的理由和机会。　　这时殷小妙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阿珍打过来，殷小妙聊了几句，马上就道：“好，我们视频聊一会。”

然后她直接对刘洁铃下逐客令了，“铃姐，我非洲那边的事务要处理，这样，其他两个办公区，暂时先按我的方案来走吧。你去小会议室抽烟吧。”

“那如果不加班，他们进度跟不上……”刘洁铃皱着眉头问道。　　没等她说完，殷小妙很干脆地说道：“辞退，重新招人，招聘能在额定工作时间里，完成工作的人。　　“当然，也许公司项目发展下去，我们会有一天，需要妥协，能在八小时完成工作的人，费用高到我们只能妥协，有这种可能。但绝对不是现在。”

熄了烟回到工位上的刘洁铃，总感觉不太对。　　直到过了一会，殷小妙出来对她说：“铃姐，我要陪子轩去复诊，先走了。”

她应了之后，才醒起哪里不对！她去抽烟之前，殷小妙还没来上班！　　而现在，殷小妙就走人了。　　她觉得真的很不妥，非常有违于她对游戏公司从业人员的认知！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以至于刘洁铃到下班还没缓过来，终于去了小会议室，打通了韩素梅的电话：“韩总，小妙这样，不是太妥啊！这里也有您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