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不当!
举荐唐垧之事狠狠地打击了王安石用人的眼光,打击了官家对他的信任。
王雱问道:“爹爹,官家是意思是你举用了唐垧吗?”
王安石摇了摇头道:“不止如此。”
说到用人之失,官家不满意的还不止如此。
任何一名官员都要揣摩上意,身为宰相的王安石也不得不如此为之,他觉得要点在于冯京之前所言的那句话‘用人进退,不可于意,当取于公论’。
王安石在元随搀扶下上了马然后对王雱道:“或在韩子华与章度之之事上,官家对我的用人有所看法。”
王雱道:“孩儿也猜到了,必是唐垧在殿中言语了章度之之事……”
王安石点了点头。
王雱心想自己瞒着此事,便是不想让皇帝知道这消息,但最后唐垧一上疏还是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这令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乌有。
王雱突然暴怒道:“可是如今熙河经略使之位,已是许诺给了王韶,而翰林学士之位章度之却又不接受,这事能怨我们吗?可恨!”
眼见在宫阙的道上王雱突然就这么咆孝起来,王安石也是一点也没防备。
这里是宫阙的道路上人多耳杂,一旁还有官员,侍卫,内宦出入经过,但是王雱就这么一点心眼也没有地吼出来了。
一旁的张商英和王府的元随们都是知趣地看天,羊装没有听见。
王安石知道王雱一直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平日没有说什么,今日见他将机密事如此道出才微微责道:“你失态了。”
王雱气喘吁吁地道:“爹爹,你费心为官家操持这个天下,全无半点私心,但当世之人诽你谤你,然知你者能有几人呢?”
王安石摇了摇头。
王安石回到家中之后,立即有人禀告言曾公亮派儿子曾孝宽上门求见,已是等候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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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亮下野后,曾孝宽为枢密院都承旨,此职向来由武职担任,曾孝宽却是第一个文官出任此职。
当初王安石因青苗法被韩琦反对而提出辞相,当时几位宰相商议不定,曾公亮看出皇帝没有对王安石失去信心,悄悄派了曾孝宽与王安石示好好。八壹中文網
之后曾公亮辞相后,王安石就重用曾孝宽来还这份人情。
唐垧与曾公亮还是亲戚,他的母亲与曾公亮的妻子是亲姐妹。
曾孝宽一来便与王安石道:“今日之事家父一无所知,特遣下官来向相公陈词。”
王安石,王雱都是闷着不说话。
曾孝宽当即道:“也不是一无所知,前日唐垧突然向家父借钱,言有急用,家父知道对方家贫,便念着亲戚一场上便借给了对方三百贯,今日其妻突然上门言,唐垧给她留钱三百贯而去,临行前与她道,他唐垧若是死了,便让其妻拿着这三百贯活下去。”
“家父知道后立即派人入宫向我禀告此事,如今已是派人向唐垧将这三百贯取回。”
王安石道:“贤侄言此无益了。”
曾孝宽解释了一阵后即离去,看得出来曾公亮也是很紧张,生怕王安石觉得是自己指使的唐垧。
不过这件事王安石父子都看得明白。
王安石对王雱道:“如此亲卷曾公只借三百贯,如今又全部讨回,实是吝啬矣。”
王雱道:“爹爹,曾公只求固位求禄位,此事不是他主使的。”
王安石点点头。
过了片刻邓绾又是上门。
邓绾上门后,见到王氏父子连连请罪,之前唐垧离开时说了那几句话,可谓将他害得极惨了,令他在王安石面前百口莫辩。
邓绾擦着汗道:“此事罪责全部在我,明日我便上疏痛斥唐垧,与他划清界限。”
王安石道:“方才官家已是责我用人不明了,你如今又言之,是不是让官家也以为你不懂看人呢?之前你一直称赞唐垧如何如何,结果到了出事的时候,便直斥其非,反是出尔反尔之举。”
王雱问道:“唐垧的处置可下来了?”
邓绾道:“初议是贬为潮州别驾,往韶州安置。”
王雱道:“邓中丞我教你一个说辞,明日你替唐垧求情!”
“求情?”
王雱道:“不错,你就说初见唐垧此人十分文雅且行止俭朴故而举荐之,今朝廷将他远谪,全部都是你的罪责,唐垧本人不必深责。你乞求陛下念在唐垧家贫的份上,让他就近安置,不要远贬,再请官家治你的不察之罪就是!”
邓绾一听目光一亮即道:“衙内高明,正是如此。”
王雱这招可谓漂亮。
首先说明当初为什么要推荐唐垧,是因为这个人很文雅同时生活俭朴,所以举荐他为官。
然后将举荐失当的罪责从王安石的身上转移到邓绾的身上。
因为王安石身为宰相用人失察是不得了的,但邓绾身为御史中丞这罪名没有那么大,这就是拿邓绾作替罪羊了。
邓绾当然是毫不犹豫接受了,因为他受王安石之恩,否则哪里能担任四入头之一的御史中丞,同时只要王安石在天子那边信任不变,那么邓绾日后的仕途也自是能保得住。
当即邓绾一口答允了便退下了。
王雱道:“陛下言爹爹用人失当,此千万不能认了!”
王安石道:“我真没有用人之失吗?不知以后谁又是第二个唐垧啊!”
王雱道:“爹爹放心,如今左右都是如曾布这般忠实可信之人,绝不会有第二个如唐垧这般。”
正在王安石与王雱言语时,突然有一元随上前道:“启禀相公,熙河经略副使王韶来信!”
王安石王雱二人对视一眼。
王雱拆信一看顿时色变道:“爹爹,踏白城丢了!”
王安石闻言怒道:“王子纯在干什么?”
王雱也是神色凝重道:“王韶在信里没有详说,只是言木征投靠了董毡,董毡西夏联兵,眼下声势极大。他说败报已是正在送入京师了,大约数日后可到,他是提前派人骑快马连夜进京禀告的,如此我们还有转圜之机。”
王安石道:“踏白城是河州重镇,此城一丢,怕是河州便守不住了,如此还有什么转圜之机。”
王雱闻言也是大恨,王韶虽说取了岷州有功,但若是河州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