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柱体向上攀升时,感觉速度并不快。生前没有过螺旋式运动的任何体验,只是觉得不断做上下垂直运动,就像一个人上楼梯的动作是先上跨两级台阶,又后退一级台阶,如此循环往复。我根本看不清柱体内部的情景,一道白色耀眼的光环裹着周身,也挡着我的视线。褚君告诉我那是离子膜,是由我们体内的反物质能量 QZ4 和旋柱内高速运行的质子束群碰撞所产生的离子层。被这层离子膜包裹着,倒也通体舒泰,如沐春风。至于为什么像汽缸活塞那样倒腾着往上升,褚君的解释仍然是体内反物质能量 QZ4 和柱内粒子撞击产生的矩阵元所致。他还告诉我,从基站八号柱体到四维空间天体八号棱面的直线距离以三维时空尺度丈量为一万光年,但按四维时空尺度只有两个光时。所谓“光时”,是指四维空间内所有的“物质” 都以光速运行,“时”只是地球人类的灵魂在四维空间仍按地球时间的习惯用法。当“身体”的最后一次“升降运动”戛然而止时,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踏”上了四维空间多棱面天体“坚实”的“地面”。真是美极了!整个“地面”都是由发出暗绿色光芒的晶体“铺”就,大约每一块晶体都呈一米见方的菱形块状匀称地“铺”展到遥远的“地平线”。菱块晶体之间镶合的沟线是每隔五厘米一束的红宝石般的细光束,不断像脉冲般地闪烁着,可见波长大约在一厘米左右。究竟是这些一望无际、数以亿万的红色细小光束的闪烁效果还是天体之外其他的光源照射,我不得而知。整个球体的天穹碧光万里,明亮如昼。更加令人赞叹的是整个晶体下面清澈如水,可见度在层层微绿色的荧光辉映下可达到几十丈深。触及地平线的整个视野范围内,空无一物,一马平川,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广场,没有任何参照物,也没有任何方向感。我们“站”在“地面”上,就像生前站在前街的广场上一样,感觉“脚”下就是坚硬的瓷砖,死后灵魂那种一直以来的升浮感荡然无存。褚君奇怪地沉默着,他几乎和我并肩而“站”,其碧绿的蝌蚪体形一动不动,像在思考。“怎么不说话?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打破了沉默。“在离开八号棱面之前,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去离这儿最近的一号显像坑。”
褚君若有所思地回答。“怎么?去就去呗,你好像有心事?”
我不以为意。“去一趟很远,非常辛苦的。”
他有些担忧。“多少光年?”
我调侃地问。人类死后的灵魂是以光速穿越时空的,我好生疑惑,褚君到底在担忧什么。他勉强一笑:“没有那么夸张,按地球的三维尺度,只有大约二十公里远。只是在八号棱面我们不可能 ‘飞’过去,只能一步一步挪过去,恐怕需要三十个地球时,即三十个小时。”
“为什么?”
我大吃一惊。“别紧张。其中的道理很难说得清。这样跟你说吧,四维空间的棱形天体上任何‘物质’其实就是各种正反粒子都在高能状态下以光速运行。但由于天体本身也在以光速自转,所以就形成了天体上同步时态的静止景观。更重要的是导致了近百种正反粒子对撞时能量释放的无数耦合及沉淀现象,这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天体为什么呈‘固体’状态的根本原因。而既然是‘固体’,那么它的引力吸积或俘获外来物质的方式就不可能像恒星那样一口吞入自己核聚变的熊熊火炉,颇像行星引力运动的方式。八号棱面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棱面,由于它全方位的镜像功能,其正负粒子耦合结构呈密度和纯度都极高的晶体,其引力比地球还要高,因此,这二十公里我们必须‘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步径很小,速度很慢,会感到非常吃力。不信,你试试看。”
他沉闷地说。我将信将疑地像生前那样在意念中移动“脚步”,果然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感觉中只挪动了几寸光景,却费了很大的劲。“真的,完了完了。”
我沮丧地说。想到在这个天体上每每举步维艰,真的有些绝望了。“不必担心,仅仅在八号棱面是这种情形,在十四号棱面上我们照样可以‘飞来飞去’,只是对于宇宙未知世界具有强烈探索兴趣的灵魂来说,八号镜像棱面是最有价值和意义的区域。”
“为什么?”
我惊问道。“我们在这个区域已经探测到一百多个显像坑,最远的距离有五万多地球公里,估计整个棱面有一万个左右显像坑,而每一个显像坑都能显像一个宇宙时空单位的‘实景实况’。最为神奇的是这些显像坑所显示的宇宙或星相图景都是同步的,就像地球电视台的现场直播一样。爱因斯坦和霍金等灵魂已经数十次来到这里‘实地’探测了十二个显像坑,活动半径达 500 地球公里,几乎将银河系各个星系的实景图像全部观摩了一遍,解开了无数谜团。估计一万个左右的显像坑能够将整个宇宙全方位地进行实景扫描。只是一个一个探测过去,实在太难、太累人了。告诉你吧,爱因斯坦、霍金团体正在探测第十三号显像坑,此刻他们正在八号棱面。”
“真的?”
我喜出望外,差点跳了起来,“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见他们一面?”
褚君大摇其头:“不可能,不可能!不要说路途遥远,行程艰难,就是爱因斯坦得知我们到了八号棱面,恐怕要把我生吞活剥不可。”
“为什么?”
我大吃一惊。“不为什么。”
褚君苦笑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再问好了。”
看他不悦的样子,我只好闭上嘴,心里却有一百个问号。但我的思绪很快就转到眼前的八号棱面。一万个左右的显像坑!可以提供整个宇宙的全息影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同时对爱因斯坦、霍金等科学前辈的探索精神肃然起敬。想到这些老人都能克服困难、不怕艰险,在如此年迈的情况下还辛劳跋涉,我“全身”一下子热血喷涌,雄心万丈。“我不怕累。还犹豫什么?我们走呀!”
我扬声说。褚君不怀好意地冷笑一声,我们并肩迈开了“脚步”。我顿时感到陷入了一片深可没膝的无边的沼泽,每前进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褚君一面“搀扶”着我,一面为行程上的一些事“面授机宜”,比如意念向一号显像坑方向集中,沿着每一块菱形晶体对角“行走,如何平均用力保持平衡等等。褚君说是二十个地球时可以到达,但我感觉像经历了一场长达数年的真正的“长征”。到达坑沿时,真有一种 “今夕何夕”的无限感慨。全身累得像散了架不说,主要是身心的极度疲惫,大概沿途整个意念高度集中和紧张的缘故。这使我再次感慨爱因斯坦和霍金及其追随者数十次来此探秘、行程数百地球公里的艰辛。他们一个年迈,一个身残。难道真有如此体力和精力作此辛劳之旅?也许灵魂脱离了肉体也同时解脱了一切肉体的生理疾病和年龄?如果这样,也算是一种幸运。这使我升腾起一个妄念:四维空间的人类灵魂是否可以“长生不老”,永无死亡?当然,这个妄念还暂时不敢向褚君托出,怕遭到他的嘲笑。这是一个直径约五百地球公尺的巨大的 U 形坑,深不见底。巨坑的三面是垂直的绝壁,一面是巨型的斜面,倾斜角度大约在 70 度左右。三面绝壁仍由一米见方的菱形晶体构成,巨型斜面则由无数二十地球公分见方的雪花状晶体构成,上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荧光层,闪射着美丽的细小光束,显得格外耀眼。我们“驻足”朝坑底眺望,最底层似乎有无数根细长的红绿光束在交错辉映、美轮美奂、绚丽无比。“为什么叫显像坑?是不是很像电视机的显像管?”
我问。“就算是吧。”
褚君语调既疲惫又轻松,“但比电视机显像管的工作原理要复杂多了。我也不大懂,我知道的一些零星知识也是从钟教授那里贩来的。”
不知是故意卖关子还是什么的,这老兄忽然谦虚起来了。“无妨,你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我的口吻颇有几分揶揄。“好吧。”
他当仁不让,“听说过高能物理理论中有一个著名的双缝实验吗?实验中,在单个电子发射出的同时,其实已经衰变成了三个光量子即一个光能子,并以三角箭头跳跃震动的电磁波光的形式向前传播。当光能子处于三角箭头的起始位置时在屏幕上投射出 1 至 4 号光栅,处于箭头位置时投射出 2 至 5 号光栅,处于末位时投射出 3 至 6 号光栅。而且在跨过双缝前已经跳跃震动了无数次,所以会在屏幕形成明暗相间的点状光栅。当同时发射无数个电子时,我们看到的就不会是点状光栅,就像电视屏幕一样,会更加清晰。这个实验得出了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法则’,也就是电子是无法与物质分离的,分离出来的只能是电磁波光能子。但这个‘自然法则’只在宇宙三维空间管用,到了四维空间却是另一回事。上面说过,眼前这个四维天体在黑洞之内,它只吸积天外物质,自身物质是不可能发射出去或逃逸出去的。因此,宇宙所有天体发射出来的物质只要通过它的吸积界面,它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但是,如果连光都无法逃逸,那么从宇宙各个方位和角落发射出来的光子都会被它捕捉到。而八号棱面的独特功能就在于,它能够将八号喷流柱吸积过来的所有宇宙粒子中的电子进行成像分流、剥离、梳理、组合、编缩,实质上将宇宙各个区域、星系、方位、天体发射过来电子或光量子、光能子组编集束成亿万万根电子枪,相当于在每一幅具体的宇宙实景中布满无数发射电子的阴极,而所有宇宙实景的电子编辑结果都会通过棱形界面独特的时空隧道转换成‘同步现场直播’。你看那个斜面—”他不无得意地指着坑下巨大的晶体斜面,“那是一面数百平方米的天然荧光屏,经过时空隧道转换的电子集束流打在上面会自动成像,非常精彩,非常清晰!”
褚君这一席话虽然听得我一头雾水,但也让我心旌摇荡、激动不已。这家伙我真的要刮目相看了。垂首望去,那晶体斜面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图像。褚君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说:“当然,现在斜面上什么也没有,我们必须进入下面的时空隧道,才能看到同步图像。”
“为什么?”
我仍然困惑不解。“道理很简单,”他的声调又高扬起来,“此刻粒子喷流柱送上来的天外物质都是经过数万光年才抵达的,最多的数以万亿光年,最少的也在地球光年以上,比如基站离这儿也有一万光年。如此,你如何在此地观摩同步图像?”
我豁然开朗:“你是说下面的时空隧道能让我们转换到宇宙图像发射时的‘原始’时空?”
他笑了:“不错,开窍一点了嘛。就像电视机换频道一样。”
然而,我仍然百思不解,这个神奇的隧道是如何将我们瞬间带回数万亿光年之前的同步时空的?但我不敢问,怕褚君嘲笑我的愚钝。“那我们如何才能下到时空隧道?”
我看着深渊般的洞底,胆怯地问。“别怕,往下跳。洞内有浮力,下面的时空隧道呈直径两米的绿色气流螺旋状,看见它时,集中意念向其入口前行,自然会被吸进去,届时里面的情形就会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就携着我向坑中跳去。果然,洞中一股强大的浮力翻涌而上,将我们轻轻托起,像系着降落伞,徐徐下落。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果然见到不远处一柱绿色气流呈螺旋状由坑底盘旋而上,它的断面像刀切一样整齐,也许这就是时空隧道的入口?我意念一动,立即感到了来自隧道入口的吸力,褚君拉我一下,我们双双向翻滚的绿色螺旋柱扑去。后面的感觉恰似登上了一艘在茫茫天宇中飞速运行的宇宙飞船,前方巨型船舱玻璃视角极好,群星灿烂的苍穹一览无余,无数大小不一的天体和奇异的宇宙景观像快镜头一样扑面而来,又飞速逝去,众多恒星的光芒飞掠而去,却在舱内留下斑驳陆离的色彩。飞船似乎在不断地加速度,当前方的纷呈的宇宙光线弯曲成各种奇怪的曲线和几何图形时,深蓝色的天幕上渐渐淡出一幅灰白色的巨型“银屏”。“快看,那块屏幕就是八号坑斜面在时空隧道中的显像,上面马上出现的图像都是同步实景。”
褚君在我“耳边”轻声提醒道。我凝神屏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发亮的屏幕。果然,图景出现了,先是红宝石般的天幕,竟像天鹅绒一般柔美温馨,接着出现一根绿色螺旋喷流柱的局部“特写”,“镜头”在迅速朝后拉,渐次现出这根喷流柱的全景,第二根、第三根……当六十四根喷流柱 “尽收眼底”时,我已经无以言表那种恢宏壮美的体验。试问一根根巨型的、“高耸入云”的、绿色粒子流如巨龙般盘旋而上的“擎天柱”在宝石红的、天鹅绒般的天幕下一望无际地排列下去。这样气势磅礴、匪夷所思的景观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呢?“镜头”在冉冉上升,终于,六十四条飞旋而上的“巨龙”的“龙头”出现了,每一条绿色巨龙的龙头都像一柄硕大无朋、熊熊燃烧的火炬。它们喷射出来的黄色火焰漫无边际地铺展开去,直至把整个宝石红的天鹅绒般的天幕吞噬殆尽,然而,一片黄色火海托起的却是一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蓝绿相间、多棱面的球体。我立即意识到这就是褚君所说的银河系中心黑洞的四维空间棱面球体,也是地球人类死后灵魂的归属。这个球体离得非常近,仿佛就在你鼻尖缓缓地旋转,它的六十四个棱面依次扑面而来,尽管棱面上的“物事”看不清楚,也无从猜测,但每一个棱面闪射出来的光芒却异彩纷呈,绚丽多姿,变幻无穷,美不胜收。我看得呆若木鸡,内心却无比惊奇,大惑不解,我们此刻不就是置身这个天体的八号棱面吗?如果对面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又如何能观照到它的全景呢?正思忖间,褚君推了我一把:“别犯傻了,对四维天体的近距离全景展示在一个巡回周期内只有两次。它是按照编号顺序一一展示各个棱面的光谱图景的,眼下已经展示到五十七号,这次展示完毕后,镜像天体会向后退去,然后重新返回再展示一遍。记住,在第二次展示时你要从第一块棱面记起,注意它们的编号。当展示到第十四块棱面时必须集中所有意念向这块棱面前进,如此我们就可以通过这条时空隧道进入十四号棱面。我知道你又要问一串为什么,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你只要记住十四号棱面是最适合地球人类灵魂‘生存‘的空间就行了。”
他的话音刚落,第六十四块棱面已展示完毕,这个巨大的绿色球体果然迅速向后退隐,瞬间消失在六十四柄 “火炬”的熊熊火焰之中。意念电转之间,它又飞快地露面,先由一枚猫眼绿宝石大小,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放大,当你感到它抵近你鼻尖时,它开始从容优雅地缓缓旋转,开始一一展示它那无比美丽的棱面。这次我不敢大意,牢记褚君的话,当展示到第十四块棱面时,我顾不上仔细观察欣赏,集中意念向它“冲刺”而去。在四维天体八号棱面一号显像坑时空隧道中的整个感觉,的确很像在乘一艘以光速飞行的宇宙飞船。当然,我清醒地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一种幻觉。当我们在十四号棱面“凌空降落”时,这种幻觉才算完全消失。从八号棱面到十四号棱面究竟用了多少地球时,感觉上好像只有 50 分钟左右,但褚君说,我们飞行了将近三万光年的地球时。总之,在这个神奇的天体中,时空的错乱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十四号棱面简直和地球上的沙漠无异,不过,这片沙漠不仅无边无际,而且所有的沙子都呈碧绿色,闪烁着针尖般密集的荧光束。一眼望过去,像一片波浪起伏但却凝固的碧海,极为奇幻绚丽。脚下的沙砾似乎是软的,“踩”上去能体验到塌陷感。“我们去哪里?还要‘走’吗?”
想起八号棱面“行走”的辛劳,我心有余悸地问。“不,在这里我们可以飞。”
褚君的体形似乎又大了些,周身闪烁的碧色光芒也亮了许多,看来这老兄精神状况不错。“你不是说这里最适合人类灵魂生存吗?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合适?不就是一片空荡荡的绿色沙漠吗?”
我带着几分抱怨说。“别急,再等一会儿就有奇观。”
他笑了。“此刻你意识中的 ‘形象思维’还处于休眠状态。这样,你想象一下沙漠中有无数蒙古包。但是只准你想象蒙古包,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能想!”
真奇葩,只有草原上有蒙古包,哪有沙漠中的蒙古包!还不准我想其它。正暗自嘲笑间,脑海里还是将生前去呼伦贝尔大草原见到的蒙古包移植到沙漠中去。没想到,遥远的“地平线”上果然幻化出一座蒙古包,不过,造型有点怪异,像半只巨大的蛋壳卡在那里。转眼间,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依次出现,恍惚中,地平线上蛋壳形的“蒙古包”已经数不胜数、一望无际。我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不由得在意识中将“蒙古包”的形象狠狠删除,但毫无效果,地平线上那蜿蜒铺开的“蒙古包” 依然存在。“这些蒙古包为什么刚才没有?我一想到它们就出现了?它们究竟存在不存在?”
震撼中我有点气急败坏。“存在呀,而且是‘实体性’的存在。这样的‘蒙古包’在十四号棱面有三亿多个,最小的只能供一个人类灵魂‘居住’,最大的可供数十万人的灵魂居住和活动,大型‘蒙古包’多为宗教信徒所用。这些‘蒙古包’足够所有地球人类灵魂居住。”
褚君在我面前可笑地跳跃着,显得非常得意。“够什么够?你知道迄今为止地球人死了多少亿?区区三亿蒙古包够什么够?”
我气冲冲地抢白道。褚君笑了,仍是一副好为人师的口吻:“拜托,别老是蒙古包蒙古包的,那是一个形象比喻,让你容易想象。我们这里通常叫这种屋子为硅屋。你首先得记住一条,所有这些硅屋都是银河系中另一个星球的外星人送给地球人灵魂的礼物,因而要懂得感恩和珍惜。他们离开十四棱面已近两百万地球年,早在一百多万地球年之前他们就预测到地球人类会进化到今天这样,所以就为我们留下了这些住所。”
这些货真价实的天方夜谭让我惊得舌头都缩不回去了。我心里有一千个疑问,但此刻只能拣最要紧的问了: “你说他们离开两百万年了?那他们去了哪里?他们究竟来自哪个星球?他们现在和十四棱面还有联系吗?”
我连珠炮般地问起来。褚君苦笑地摇了摇头说:“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我如何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这些外星人去了哪里。他们来自哪一个具体星球,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们目前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弥补我的失望,又说:“十四棱面一大批最知名的哲学家和高能物理学家灵魂都有一个比较一致的推测,就是十四棱面所有的外星人灵魂,都去了五维空间。”
“为什么?他们不是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吗?是为了让给地球人灵魂住吗?真有这样的好事?如果真是他们让给我们,这些硅屋也是他们住过的老房子。”
说老实话,我完全是按照我的思维逻辑进行推测的。而我的“思维逻辑”大体是《三体》这本红极一时的科幻小说灌输给我的。我的观点不出刘慈欣之右,认同宇宙空间通行的是丛林法则,也就是为争夺生存空间,地球人类总有一天会和入侵的外星人决一死战。可见,我是以最大的善意来推测那些留下硅屋的外星人的。“抱歉,我也不知道专家们为什么说那批外星人去了五维空间。至于外星人为什么要离去,也只有天晓得。”
褚君闷声答道。“很可能仍在这颗黑洞里,他们藏在十四棱面某个很远的地方也说不定。对了,不是说这里有六十四个棱面吗?他们去了其他棱面也未可知。”
我颇为自信地继续推测。不料褚君苦笑着大摇其身:“老弟,你对我们这颗黑洞的知识很贫乏啊。银河系中心黑洞已经有八十亿年历史,我们这个十四号棱面虽然有十万个太阳大,但地球人类灵魂在这里的‘飞行’速度都按光年计,因此,这么长时间中说什么也会碰到外星人灵魂。至于其他棱面,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载。而且十四棱面科学家灵魂们多年的研究、探访已经证明,除十四号和八号棱面外,其他任何棱面都不适合人类灵魂生存。”
“总之,我非常怀疑那批外星人留下这些硅屋的真实动机。”
我执拗地坚持自己的思路,“天上不会掉馅饼,外星人真会对地球人那么友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包藏不可告人的祸心?”
褚君嘿嘿冷笑起来:“吴晓义,对于外星人的想象你还是满脑子的星球大战吧!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外星人在每栋硅屋的门楣上都留有文字,经这里众多语言学家和考古学家灵魂的研究,有所破译,解出这些门楣上的文字都有祝福的意思,还有就是他们各自的签名。”
“这能说明什么呢?真正的敌人花言巧语说几句好话忽悠你,这事不是很多、很正常吗?”
我反唇相讥,报之冷笑。他沉默一会,阴阴地说:“你很蠢啊!”
糟了,这家伙真的发火了。生前我们抬杠时只要他说出这句话,如果我不见好就收,他爆发出来的必然是一场雷霆之怒。转念之间,我突然想起一个非常现实也非常重要的问题,正好能转移他的怒火,便放缓口气说:“老兄,我懂得的确实没有你多,好吧!我认输,咱们也不要再争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到何处安身?你有自己的‘蒙古包’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是硅屋,不是蒙古包!”
他气哼哼地说。我吓得不敢吱声。他见我示弱,也放缓了口气:“当然有。走吧,到我宿舍去。你要切记这一条,沿途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进了硅屋再说!”
我困惑莫名,但知不好再问,转眼间,已经被他一拉,凌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