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执不下，一个中年男人捂着嘴巴，含糊不清骂道，“你们到底吵好了没有啊，到底从哪边算起是第一本啊？”

“左边。”

“右边。”

年轻女子和老太太异口同声。　　“这不是沐医生吗？”

老太太突然喊住沐春，沐春转身一看，原来是吴芳梅吴阿婆。　　“阿婆，早上好啊，来看牙齿啊。”

“沐医生你来得正好，跟这个小姑娘说说，病历卡从那边开始算第一本。”

“啊？这个我这么知道啊。”

沐春是真的不知道，身心科从来都没有病人为了先看病而吵架的。　　真羡慕啊，五官科还没开始看诊就已经有那么多人排队了。　　“都是看牙齿的，吵什么吵。”

后来的病人抱怨道。　　“哦呦，你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每天都吵架的呀，牙齿看起来最慢了，牙疼的人又都不能等。”

“就是呀，听说那个黄医生特别病人特别多，两个治疗室都是她看病用的，她忙起来的时候啊，左边跑到右边，那边在等麻药起作用，就去另一边拔牙，一个人同时能看两个病人。”

“也没办法，有时候啊，我都担心她弄不清楚，有一次我看见她给一个病人拔牙，结果病人说不清楚到底要拔哪一颗，她就一颗颗敲，最后敲到那颗坏牙的时候，病人疼得尿裤子了。”

“啊，真的尿裤子啊。”

“是真的呀，你不知道，牙科医生真的是可怕，进了牙科啊，就跟动物园一样，就是老虎给狮子拔牙。”

病人吵吵闹闹一边抱怨者医生，一边翘首以盼，等着医生换上白大褂，带好口罩出来叫号。　　“沐医生，我跟你说呀，这个女的脑子有毛病的，她上个礼拜也来过的，也是要抢在第一个，我上个礼拜就跟她吵过了。”

“啊，这个事情我管不了啊，不是我科室的病人，问问护士吧。”

沐春打发完吴芳梅，加快脚步走向五楼。　　楚思思竟然到的比从不迟到的沐春还要早，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写一些什么东西。　　“我今天早上看到YouTube推送，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竟然有人把自己的强迫症状拍成视频发在了网上，还有人评论说，这个病可以找Mr.linan看看，看来这个李楠的事情已经飞到海外去了。”

“很好啊，看来国外也有很多这样的病人。”

沐春刚想给自己倒一杯咖啡，一个女人抬着头犹犹豫豫敲了一下门。　　门明明是开着的，就是有病人特别懂礼貌总是要敲门。　　早点进来看病付钱不就好了嘛。　　这是沐春的心声。　　“听说这里的医生不错。”

“啊，医院都是好医生啊，尽职尽责。”

“不是啊，我觉得不是。”

沐春看着病人，又看了看花园桥医院门诊系统。　　“你是梅小暖？”

“是我。”

“啊呀，你看起来脸色不好啊。”

“是吗？”

沐春认了出来，这个梅小暖不就是和吴芳梅在牙科吵架的年轻女子嘛。　　“嗯，有一点啊，脸色有点黄，而且，特别瘦，你80斤有没有？”

“我90斤，医生，拜托你，看看清楚再说话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你身高有165公分吧。”

“168公分。”

“哦，我又说错了。”

沐春挠挠脑袋，“这是我在相亲网站上喜欢的一个女孩的身高，165cm，实在抱歉啊。”

梅小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两只眼睛环顾了一下身心科，然后慢悠悠道，“我想做全身检查。”

“好啊，全身检查很有必要，我总是推荐我的病人做全身检查。”

听沐春这么一说梅小暖扬起嘴角满意地笑了。　　笑容尚在脸上，梅小暖就把病历从沐春面前拿了回来。　　“诶？病历是要交给医生看病用的啊，你拿着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我的意思是......”　　梅小暖看了一眼楚思思，楚思思立刻道，“沐主任，我去内科取一份检查报告，一会病人来了要用。”

“好的，楚医生，对了，一会你再去外科沈医生那里把九点要来复诊的病人接上来吧，我怕我这边还没结束让人家病人等急了，一会九点半还有病人要来做全身检查呢。”

楚思思不过说了一句，不料沐春竟然厚颜无耻地编了那么大一堆谎话，哪有病人，哪有病人啊。　　“看来五楼的生意也很好啊。我还想找个不怎么......”　　“啊，第一次来我们医院吗？”

沐春明知故问。　　“啊，就是全身检查的事情嘛，不需要病历也可以吧，不就是开一些验血单之类的嘛。”

“验血项目有几百种呢，全身检查也要有侧重点吧，比如说普通全身检查，就类似于体检，那么血液检查单就包括血常规，肝功能和两个最常见的肿瘤标志物，就这些。”

“最常见的肿瘤标志物？是什么？”

“CEA，癌胚抗原，AFP，甲胎蛋白。”

梅小暖脸色阴沉下来，都是用来检查什么的？　　沐春挠挠脑袋，“啊，CEA实在是太常用了，肺癌、乳腺癌、各种肠道肿瘤、甲状腺髓样癌……几乎每个肿瘤患者，如果要测肿瘤标志物，医生都会开上CEA。　　大约70%的直肠癌、55%的胰腺癌、50%的胃癌、45%的肺癌、40%的乳腺癌、40%的尿道癌、25%的卵巢癌、以及胆管细胞癌/甲状腺癌患者，都可出现CEA升高。　　一般体检的话，现在CEA是标准检查项目呢。”

沐春一边说着一边在抽屉里翻箱倒柜。　　“我的纸和笔怎么都不见了。”

沐春一会打开抽屉，一会又钻到桌子底下，一会又挠挠脑袋。　　梅小暖看着浑身不舒服，跑过那么多医生那里，这个医生怎么那么不像医生的样子啊。　　是个新来的小医生吧，虽然也叫什么主任来着，名字也很俗气，沐春沐春，听上去就不是个正经人的名字。　　梅小暖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最后摸着自己的耳环，她上个月拿了工资后新买的限量版星球耳环。　　哎，算了，这种男人怎么可能懂得欣赏这么有品味的东西。　　这个身心科也很奇怪，和别的门诊室完全不同，居然连跑步机都有，不知道是给病人用的还是医生自己为了保持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