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3日，星期五，农历六月十四。今天凌晨，铁东局警察分局刑侦支队信息中心发生一起恶性屠杀案件，刑侦支队7名警员牺牲。我知道，这起恶性案件与我交待给周风云的事情有关。这件事情的发生，让我对于寻求他人帮助来调查我经手的工作产生了一定的抵触情绪，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寻求真相的信念。我相信，纸，永远也包不住火；乌云，不会永远遮住太阳！第54章 施辣手又添血债午夜一点左右，阳神市中心区倭国驻阳神市总领事馆后面一座二层小楼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睡得正香的总领事渡边纯一和妻子小野花代唤醒。四十余岁肥肥白白的小野花代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涎，嘟囔了句什么又沉沉睡去。渡边纯一打开台灯，抓起床边小柜上的内线电话机听筒，“什么事？”
高岛宇小心翼翼地汇报道：“上级密电：松针被触动，目标是北海道1号，请指示。”
“追踪结果呢？”
渡边焦急地问道。又是他妈的北海道1号！北海道1号是绝密，有关“北海道”系列的信息都在绝对保护之中。事实上，渡边纯一对北海道1号也是一无所知。而“松针系统”则是秘密资料的电子防护报警系统，有人碰触北海道1号，说明北海道1号有暴露的危险。“上面给了坐标，我已经锁定目标。”
“位置！”
“阳神市铁东区警察局刑侦支队信息中心。”
“移动位置还是固定位置？”
“固定位置。”
“知道了，继续保持锁定。”
渡边纯一跳下床，抓起睡袍边走边穿，拉开木门，进入客厅，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抓起茶几上的内线电话，说道：“让北川兄弟来见我。”
打完电话，渡边纯一迅速站起，愤怒地拉开架式，毫无章法地挥拳踢腿，一边打拳一边大骂：“八嘎！八嘎！小林清志这个蠢货、笨蛋！完全被人当猴子耍！八嘎！八嘎！小泉春山更是个蠢货，连自己拍的什么重要的东西都不知道，你死了真不冤，你活着只能证明你比别人更愚蠢！八嘎！”
几番拳脚下来，渡边纯一腿脚发软才坐在榻榻米上平静下来，嘴里念叨着“北海道1号、北海道1号……”突然，两个全身上下只有眼、口、鼻露在外面，肩头斜露刀柄的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渡边纯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稳定了呼吸，对两名黑衣人说道：“北川君，阳神市铁东区警察局刑侦支队信息中心。最好抓活的，如遇抵抗，杀！破坏装备，毁灭线索，行动！”
两名黑衣人弯腰鞠躬，齐声说道：“哈依！”
转身离去。魅狐和屠芳驾车行驶在街道上。午夜的街头，已经没有了喧嚣，车辆稀疏，几乎看不到行人。“嗡……”魅狐拿起手机，“喂？”
“出大事了！”
周风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了什么事？”
魅狐问道，同时示意屠芳减速。“刑侦支队火灾，信息中心凶多吉少。先不说了，我马上到现场了。”
周风云挂断了电话。魅狐想了想，对屠芳说：“去刑侦支队。”
刑侦支队信息中心也是档案室。涉及到黑狼帮的电子资料也只有信息中心保存最为丰富。档案管理员叫龙三，与周风云感情极深。周风云从魅狐手里接过U盘回到支队，下午下班后，周风云到信息中心让龙三把相关资料拷到一只U盘里，顺便提了一下刑侦支队正在试用的人脸识别系统的性能，请龙三帮助排查魅狐交待给他的那份视频中涉及到的人物，并特别叮嘱这不是工作，只是帮个忙，而且要特别注意安全。龙三的计算机水平在整个阳神市警察系统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对自己的技术非常自信，确信经过自己的加密算法和肉鸡布局绝对不会被别人侦知，便欣然接下了这个差使。今天接近午夜时，龙三兴奋地给睡得正香的周风云打个电话，说有重大发现，电话不方便细谈，让周风云来了以后再说。周风云在警察局附近准备去超市买点宵夜慰劳一下龙三，谁想远远便看见刑侦支队方向火势冲天，接着便听到消防车凄厉的鸣叫。他突然意识到，恐怕是信息中心出事了！他向魅狐通报后，将车停在马路上，狂风一般冲向刑侦支队。多辆消防车呼啸着开进了警察局大院，得到消息的警察局干警也纷纷前来灭火救人。果真是信息中心！大火在三楼东侧的信息中心燃烧起来。数量消防车正在升起高架水龙，消防队员或者迅速而有序地铺设拼接水龙，或者站在云梯上向楼顶前进，或者冲进楼内启动消防设施。刑侦支队的刑警跑进跑出，正在从三楼、四楼向外抢救重要资料和贵重物资。周风云冲到消防车附近，对手持水龙的消防队员喊道：“给我浇水！往我身上浇！”
消防队员将正在加压的水龙举高，让压力不大的水流从上到下把周风云浇个透。周风云抹了把脸，迅速向楼内冲去。龙三发现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龙三要活着。周风云脱下外衣，蒙在头上，捂住口鼻，冒着浓烟摸着黑向三楼冲去。此时楼内已经断电，但电池供电的应急疏散指示灯和楼梯拐角的应急照明灯还亮着，勉强能在浓烟中给周风云指示路线。刑侦支队没有重大任务时，晚上通常会有一个小组即5名干警值勤，一楼传达室一名年龄偏大的警察值班，再加上龙三，也就是说今晚楼内至少有7名干警在岗。前方根本睁不开眼睛，就算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周风云感觉滚烫的空气似乎烧着了他的衣服，窒息感越来越强。不能再前行了，周风云颓然转身返回，冲出楼门的瞬间，他便扑到在地上，新鲜的空气让他缓过气来，但却无法排解他的痛苦和自责，他愤恨的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老周，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搀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起来。“张队，我也不清楚。还没到三楼就支持不住了，什么也没看到。”
来人是刑侦支队队长张崇善，比周风云小两岁，平时叫他“老周”。张崇善看到火势已经得到控制，便说道：“老周，火势已经小了，没有蔓延开来。现在你去做三件事，一，支队人员点名，确认人数。二，确定今晚楼内人员名单。三，排查火灾原因。”
“是！”
周风云立正敬礼，转身召唤其他警员。魅狐和屠芳作为“市民”不可能进入火灾现场，只能在外围观看。魅狐自言自语道：“这个火烧得很蹊跷啊。”
屠芳接口道：“是啊，周风云前几天刚传给我们资料，今天半夜就起火了，难道与这些资料有关？应该不会吧，只是资料而已，刑侦支队的资料肯定在分局或者市局也另有备份的，即使把分局都烧了，这些资料也毁不掉。”
“或许是周风云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魅狐思忖着，“看看结果吧，如果是事故，那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如果是人为，那就严重了。走吧，我们回去等结果。”
魅狐和屠芳驾车返回开发区住处。渡边纯一穿着睡衣跪在榻榻米上，上身挺直，双掌掌心向上放在双腿上，横托着一柄寒光逼人的倭国军刀。门铃响过之后，拉门被拉开，黑衣蒙面的北川兄弟裹挟着血腥气闪了进来。“总领事大人，遇到反抗，除掉目标，烧毁所有文件和电子设备。”
北川太郎报告。“八嘎！我告诉过你们尽量抓活的！”
渡边纯一突然站起身来，面对着低着头听凭训斥的北川兄弟大骂，接着挥起右掌，每人赏了两个耳光，并配合四个耳光骂了四句“八嘎”，“滚回去！两头蠢猪！看来我必须重新评估你们的执行力。”
人死了，这么说，碰触“松针”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无从得知了。如果是有意，或者背后还有别人，这样就不能保证 “松针”系统警报不再响起。北川兄弟离开后，渡边纯一走到写字台前坐下，执笔在写字台上的日记本上写道：“平成24年8月3日，松针触动第三次，处理完毕。”
他想起小林清志汇报的山田美智子和所谓“四君子机关”。他已经向上级汇报，请求上级调查“四君子机关”和山田美智子，被上司痛骂一顿，还没有回音。但不管如何，北海道1号的秘密一定不能泄露出去！虽然他也不清楚北海道1号到底是什么，但上司既然如此要求，他就必须无条件执行并确保完成任务。希望是一些无知的网络爱好者的无意之举。渡边纯一心中忐忑不安，但又存着一丝侥幸。过去也发生过一些黑客或网络菜鸟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走乱闯，误触警报，处理过后很久没再发生，但愿这次也是意外。第55章 闻噩耗追悔莫及这绝对不是意外！凌晨四点，铁东区警察局小会议室里。阳神市警察局常务副局长孙长安、政委夏明君以及铁东区警察局长、副局长、政委、刑侦支队正副队长、防暴大队及其他部门的主要干部均在场。市局副局长孙长安严厉训斥了铁东区警察局管理不善，疏忽大意，漠视安全制度，未能履行主体责任，应急预案形同虚设，应急指挥一团乱麻，警员日常训练敷衍了事。一顶顶帽子扣下来，长篇大论地骂了一顿，会场内其他与会人员默不作声。孙长安骂够了，与政委离开会场。铁东区警察局刑侦支队队长张崇善汇报了刑侦支队火灾的经过、人员和财务损失等基本情况后，铁东区警察局长孟繁达语气严厉地说：“这绝对不是意外！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蓄意谋杀。这是公然向国家暴力机关挑衅！我命令！即刻成立专案组，刑侦、经侦、防暴、交警、巡警及局下辖派出所全力排查，动员广大市民积极提供信息线索，全力侦破此案。给死者一个交代，树立专政机构的威严！”
孟繁达最后说：“火灾原因、伤亡情况、调查进展等一律不得外传，违者以泄密罪论处。新闻媒体方面由局宣传科负责，未经局长办公会授权，不得泄露任何信息！散会！”
扑灭火灾后，警务部门立即在楼内进行排查。在信息中心办公室里发现7具烧焦的尸体，已经确定是昨晚值勤及在岗人员，尸体与刑侦支队失踪人员的数量是吻合的。尸体已经运走，待尸检和DNA鉴定后才能确认。刑侦支队外围和楼内的监控系统被破坏，探头都指向了墙壁和空中。刑侦支队的监控系统与警察局的监控系统是一体的，自然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电视台的早间新闻仍然以一贯的口吻解答着市民的疑问：“据前方记者报道，今日凌晨，我市铁东区警察局一幢办公楼发生局部火灾，经广大消防干警的奋力扑救，火灾在十五分钟之内被扑灾，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正在统计，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中。本台将持续进行跟踪报导。”
。魅狐和屠芳穿着睡衣坐在厨房的小餐桌上喝着牛奶，吃着煎鸡蛋，听着电视新闻。“梅子，咱俩好像一直没啥计划呢，总得干点啥吧。”
屠芳两大口喝光杯里的牛奶，“这么闲待着，身上都要捂长毛了。”
“长毛就省棉衣了。”
魅狐笑道，“我也不知道从何入手，等等周风云那边的消息吧，或许墨菲定律又一次应验了，我最担心的是，刑侦支队信息中心警员帮周风云查找我们需要的信息，被对方察觉招致灭口。”
“在刑侦支队杀人灭口，除了胆儿肥，功夫也高得很哪，毕竟刑侦支队的警员都是佩枪值勤的。”
“是啊，如果是这样……”话音未落，魅狐的手机响了，是魅狐给周风云的那个号码。她开打免提，以便屠芳同时听到对方的声音。“死了7个，5名值勤干警，一名传达室值班警员，一个信息中心警员龙三。”
听筒里传来周风云疲惫的声音，“前两天我委托龙三查视频里的人，昨天半夜他来电话说有重大发现，我还没有赶到就出事了。”
周风云手机进水报废，幸好手机卡没问题。他在办公桌里翻出一部老式手机装上卡给魅狐打电话。周风云声音有些呜咽，激愤地说道：“7个人哪。5名值勤警员一枪未发，解剖结果出来了，系死后被焚烧。4人颈部动脉切断，3人心脏中刀。尸体都在信息中心，是被杀后堆在一起，然后纵火焚烧。”
“周队，对不起，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他们的牺牲我有责任。”
魅狐沉痛地说。“这不怪你，你也想不到会这样。也怪我没坚持，太信任龙三的能力。”
周风云发狠道：“不过，我不会让他们白死，我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今天下午我奉命休息，我一定要见到你，我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
“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这事太复杂，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魅狐愧疚地说，“下午我会去你家拜访，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三点。”
“忍者！”
“忍者！”
魅狐挂断电话和屠芳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她们都想到了光子和小人书。作为行动队的成员，功夫都不差。光子和小人书的拳脚功夫、匕首格斗、枪法、体力都很强，却是死于刀下，可见对手实力很不一般。魅狐经常使用“清刀”，精研“辛酉刀法”，对刀术更是熟悉，对忍者及其刀法中的“劈、砍、拖、刺、挑”等技法也都不算陌生，在阿富汗，她也曾与一个倭国忍者有过短暂交手。看来小泉春山的无人机确实无意中捕捉到了重要人物或重要事物。按照周风云的说法，龙三或许捕捉了重要人物。“我们需要引蛇出洞，引诱敌人现身，不管能不能取得情报，先干掉这些王八蛋解解恨。”
魅狐说道：“不过，我们需要一个龙三这样的人，以确保敌人能够察觉并追踪”。魅狐左手端着牛奶杯，右手中指在餐桌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发出“啪啪啪”的轻微响声，“或者我们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泄露某种信息，这样双管齐下，也许见效更快。对，下午见到周风云再定。”
魅狐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吧，咱俩分开行动，你化装一下坐出租车去金州市，按周风云给的信息去寻找赵平平，找到后帮助她解决后顾之忧，如果她愿意，就带她回来。没有计算机高手，我们的事情做不了。”
魅狐说道完，带屠芳回卧室，取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只密封小塑料袋。“这张卡里有500万，密码6个6。”
她手指点着那个密封小袋子，说道：“这里有一张面具，你用来伪装。你现在还没有身份证明，不能在酒店、机场、火车站等处露面，自己开车去，尽量走高速不走国道。武器就不必携带了，你自己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魅狐从内心里对屠芳的行动能力是非常信任的，但意外总是会出现，不得不防。屠芳接过这些东西，面色严肃地说：“你放心，我不傻也不笨，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联系你”。“那好，准备好了你就出发。”
由铁东区警察局政委刘启昌牵头，政治处和督查处人员联合组成的调查组正在对刑侦支队警员进行内部调查。调查内容包括牺牲警员的人际关系、经济状况及日常活动等。龙三痴迷计算机技术，24岁，未婚且没有女友，几乎天天晚上泡在办公室里。周风云在队内威信较高，与龙三关系非常好，龙三来电话，让他给送点吃的。很简单的理由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大火是在信息中心开始燃烧的，所有牺牲警员也都集中在信息中心，因此调查组的目光都集中在龙三身上。坐在办公室里的刘启昌，一张张看着照片，脑海中勾勒着案件的轮廓。从地上的血迹看，传达室警员是在室内被杀，从流血量来看，被拖走时血液已经快流干了。凶手拖着被杀的传达室警员穿过正厅沿着主楼梯上三楼，拐上左边走廊。走廊左侧是窗户，正对值勤室的窗户是特制的拉窗，窗外有三根如同旗杆一样的厚壁白钢管，上顶四楼房檐，下植混凝土地面。刑侦支队的车库在楼后，需要出勤时，值勤室的警员可以迅速拉开窗子顺着白钢管滑降到地面，乘车出发。走廊右侧依次是值勤室、卫生间、信息中心、游艺室。通过走廊和值勤室的痕迹鉴定来看，值勤室与卫生间之间墙壁上有喷溅的血迹，消防车的水流并没有将血迹完全清除，还是可以用来进行分析判断。从位置看，有警员从卫生间出来或从值勤室去卫生间之间短短的几步路上被杀。值勤室门口不远处地面和墙壁的血迹应该是警员听到声响冲出查看时被杀造成的。值勤室内的血迹喷溅在打开的装备柜上，显示警员还没来得及拿出枪支便被杀身亡。地面残存的拖动痕迹来看，凶手很有耐心，非常沉稳，被杀警员全部被拖到信息中心然后被纵火焚烧。由于消防灭火抢救财物，已经找不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唯一明显的线索是监控探头是被某种坚硬之物撞击后改变方向，从而失去作用。信息中心已经一片狼藉，电脑、档案柜、桌椅全部烧毁，而且全部过水，失去勘察价值。能够悄无声息进入刑侦支队大楼，刺杀7名警员，确非凡人所能。仅仅烧毁信息中心，意味着信息中心有着令凶手一方感到威胁的信息和资料，而这些资料应该是龙三经手的。是龙三自己无意中接触的还有意为之？又或是龙三受人之托？刘启昌也只是心里有这些想法，但没有任何佐证。凶手手段残忍、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且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唯一值得深入研究的便是死亡警员所受的创伤，可见凶手狠辣果决、刀法凌厉。从入刀方位、创口形状、创口深度和力度以及死亡人数来分析，凶手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刘启昌拿起电话，“刘老您好，我这里有些事情想请教您，您什么时间方便？好，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