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赫连擎苍本来是想直接问她姬云裳的下落的，但是既然宁采薇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只是回话的表情更冷了一些，千爵沉默着站在一边，现在不是他插话的时候，而且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插不了口。“您这一生，爱过人吗？”

宁采薇悠悠地问，语气里带着些许哀怨和悲伤。“爱过，而且只爱过一个人。”

宁采薇的心思赫连擎苍多少知道一些，至于她这么问的用意，大概是想最后再坚持一下，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希望。宁采薇相貌不错，又聪慧机智，对赫连擎苍更是一往情深，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长得好看又聪明就可以有的，所以宁采薇再优秀，在赫连擎苍眼里也不过就是普通人一个，仅此而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别想了，不可能的。”

赫连擎苍打击人一向不留情面，对着姬云裳他或许收敛一些，可是对别人根本就没有收敛的可能。他是帝王，除了爱人，不需要迁就任何人。“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肯相信而已，不过没想到你真的如此无情。”

宁采薇笑了一下，不再看赫连擎苍的表情，那表情她多看一秒，心便会更痛一分。这个男人，终将不是自己的，多看只会伤了自己的心。“你知道就最好。现在可以告诉我云裳在哪里了吗？”

赫连擎苍眉头深深皱起，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别人废话，宁采薇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让他生出不好的猜想：她该不会是不想告诉自己了吧。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是为了诓自己？赫连擎苍只想对了一半，宁采薇确实是不知道姬云裳现在在哪里，可是宁采薇来这里一趟也不是为了诓他。“姬云裳是被我掳走不错，可是你知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宁采薇吊着眉看赫连擎苍，那眼神很是魅惑，只是现在赫连擎苍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得到关于姬云裳的字句。“后来怎么了？”

赫连擎苍听到宁采薇那句话时就觉得不对，听宁采薇的意思，人是她掳走的不错，只是后来她们就分开了？姬云裳还昏睡着，谁带走她了？“那天我带着姬云裳出来时，原本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天降大雨，河水暴涨，我和姬云裳下榻的客栈一夕之间被河水全部摧毁，等我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还好我水性不错，并没有呛到很多水，短暂的昏迷以后就醒过来了，最开始还在担心姬云裳被人所救，但是后来打听了一下，听说那洪水是直冲着一处悬崖而去的，不管是什么最后都被冲成了碎片，那姬云裳肯定是没有活命的。”

宁采薇笑眯眯地说着，看着赫连擎苍越来越黑的脸色，故意遗憾地补了一句，“真是可惜没让她亲自死在我手里。”

“啪~”宁采薇话还没有说完，赫连擎苍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宁采薇被他的巴掌打得一偏头，嫉妒化成怒火，熊熊地烧起来，宁采薇冷冷的一笑，回过头，继续说道，“姬云裳本来就是一个人，又是昏迷状态，被洪水冲过去，活命的可能性太小了，哪怕活着，那边荒郊野外的，保不准就成了豺狼虎豹的充饥物，我劝皇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找回姬云裳？哼，做梦。”

赫连擎苍又是一巴掌扇在她另外一边脸上，没有说话，表情却阴沉沉的，像要杀人一般，宁采薇“呵呵”一笑，不顾赫连擎苍的愤怒，只是挑衅地盯着赫连擎苍，你要的人，我偏要给你毁了，你不要我，那就不能要别人！“你到底说不说！？云裳在哪里！”

赫连擎苍的问话变得凄厉起来，他拔高了声音，有些怒不可遏。姬云裳是他所有的底线，这个女人却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就是仗着他想知道姬云裳的下落才敢这么放肆。“姬云裳的下落我告诉你了啊，就是刚才那些，你若不信，自己派人去查就是，有什么事是皇上查不到的呢？”

宁采薇似乎爱上了和赫连擎苍作对，赫连擎苍越是不舒服越是难过，她救越是开心，越是有种报复的快感。既然那些还没有宣泄完的嫉妒找不到对象，那赫连擎苍作为姬云裳喜欢的人，也是可以代替的。“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

赫连擎苍死死地盯着宁采薇，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恶狠狠的，宁采薇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眼里的挑衅和嘲讽较之刚才更甚，赫连擎苍气急败坏，却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只能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一甩衣袖，摔门而去。千爵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赫连擎苍生气的时候他也没有出言和缓，赫连擎苍正在气头上，让他出出气也是好的，总比憋在心里好。赫连擎苍出去以后，本来跟着他往外走的千爵突然顿住，打发了知道狱卒跟在赫连擎苍后面，自己则是返回了关宁采薇的牢房。宁采薇在赫连擎苍走后就转过身去，脸上故作的轻松和挑衅尽数卸下，只剩满满的疲惫和忧伤。赫连擎苍的无情超乎她的想象，不，与其说是赫连擎苍无情，不如说是宁采薇自作多情，所以才自食苦果。自己的那微弱的希望，也被赫连擎苍全部拔除干净。自己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抛开杂念拾起刚刚扔掉的石块，继续在墙上刻字，正刻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宁采薇一喜，以为是赫连擎苍去而复返，无论是因为什么，他能去而复返就是好的。可是当她转过头看清来人时，原本充满光彩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你来做什么。刚刚可是皇上还有什么没有问清的？”

面对停在牢房外面的千爵，宁采薇语气没有好到哪里去，有些疏离和嘲讽。“咱家来只是想告诉宁采薇小姐，你若是不肯说出姬云裳的下落，那你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废人，而我们皇家最不养的就是废人。”

千爵对她的嘲讽不甚在意，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女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所以她嘲讽也好，不满也好，她在他千爵眼里比在赫连擎苍眼里还不如。“废人？”

宁采薇马上反应过来千爵的意思，这意思是自己如果不知道姬云裳的下落，也可以不用回去了？不过，如果知道却不告诉他们，只怕自己也回不去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千爵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微笑了一下说道。千爵其实是个心思狠厉的人，毕竟在皇宫这么些年也不是白过的，赫连擎苍虽然对姬云裳温柔，可是对别人狠起来谁都比不上，久而久之，千爵也就染上了一些他的习性，做事果断，雷厉风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现在人都在你们手里，还有什么反抗的机会呢。”

宁采薇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语气轻松地说，满满的都是对千爵的调侃和讽刺。千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等千爵的身影消失在牢狱的尽头，宁采薇才揉了揉笑得僵硬的嘴角，苦笑了一下，赫连擎苍不仅无情，而且狠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人呢？因为他的冷漠？还是无意中的温柔？她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看向姬云裳时掩饰不了得柔情和疼惜，那样小心翼翼的表情，如果是为自己就好了。当时的她是这么想的，没想到这个愿望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自从赫连擎苍来问了一次得不到结果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连千爵也没有出现过，像是忘了牢房里还有她这号人一般，每日三餐还是按时送过来，只是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几个换班的狱卒，再也没有其他人。宁采薇也不无聊，每次一个人的时候就在墙上刻刻字，饭来了就吃饭，偶尔和狱卒唠嗑一下。其实宁采薇不做别的表情，只是柔柔地笑着的时候，是很容易亲近的。就像贤妻良母一般，说话温温和和的，还带着礼貌的微笑，看得人很是心旷神怡。一来二去的，她也就和狱卒慢慢地熟悉起来。狱卒对她的戒心也慢慢降低。“皇上！皇上！”

门外传来张皇失措的喊声的时候，赫连擎苍正在思考最近一场战事的对策。听到门外大喊有些不悦，再加上没有从宁采薇嘴里问出姬云裳的下落，让他很是郁闷，所以也就没有多想其他的东西。“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平时学的都去哪里了！”

千爵严厉地说了一句，转而朝赫连擎苍弯了弯腰，“小奴才没有规矩，是咱家没有教育好。”

这个小奴才好歹是他一手带上来的，现在赫连擎苍心情不好，说不定一怒之下会给他个重罪。所以他先行拦下，主动斥责了小奴才，希望皇上看在他的面上放过小奴才一次。“朕没准备说他什么。”

赫连擎苍收起戾气，千爵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哪里猜不到千爵话里的意思？虽然对于自己的心思被猜到很是不满，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千爵才能在很多场合提醒他该做什么，而有些莫名其妙的迁怒则应该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