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没办法上Q.Q,尽管这对别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钱姜给她发消息,用的是短信。 纠结了一下短信费用,她克制住自己已经天马行空的心思,还是发了句废话:“你想去吗?”
下班关门时,黑色的小灵通在包里震动,钱姜回:“想去啊,应该很好玩吧。”
她手指停在下半截软键上,删删写写,最后说:“好,那去玩玩吧。”
* 给江溯补办的生日会在周四,听说他生日是6.20,那天不在,所以才延迟到今天过。 结束工作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换手机。 小米4,1999的定价,不算贵,但对她来讲,真的也不便宜。 是一直以来的渴望,所以她决定得特别快,紧张地背着沓钱,一个人去手机市场买回来,然后躲在自己的房间拆开。 新手机太漂亮了,尽管这对许多人来说稀松平常,她买的是白色,有金属边框,在光照下质感很亮。 她爱不释手,反复端详着看,老板还送了一个透明的手机壳,她跪坐在床单上,仔仔细细地研究了每一个功能,然后设置上密码。 是触摸屏,头顶有解锁按钮,她心旌摇漾。 周四那天,她从中午就开始准备,绞尽脑汁地思考,柜子的衣服该穿哪一件。 面前最新的一件是她用李燕雯的号在网上买的,分体式棉麻裙,布料上有倾斜牛奶瓶的印花。 想了想,她穿上这套,甚至难得打扮了一下——但她确实也不知要怎样打扮,挑了双新鞋,换了发绳。 卜睿诚给江溯的生日会是开放式入场,她和钱姜在楼下碰面,然后一齐坐车前往。 视线僵在下车的那一刻。 别墅门口的花园前热闹非凡,站满了女生,她大概只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她们披下柔软的黑发,裙子是带着设计或精致感的新潮,甚至有人穿了细细的小高跟,她从没想过,十七岁,原来可以是这样。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千篇一律的衣服真的能看出价格,那些都是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漂亮衣衫,站在她们面前,很难不自惭形秽。 人很难去描述超出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同样,也很难拥有超出自己认知以外的想法。 她不知道,现下有这么多时兴给十几岁姑娘的漂亮衣裳,没有幼稚或成熟之类的形容词,只单纯是漂亮。 接下来的一路她都变得异常沉默。 穿梭在这些盛开的花里,有一瞬间,她甚至想龟缩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她坐在最内侧的椅子上喝水,听一旁路过的人偶尔聊天,有人问起江溯,卜睿诚就说他在房间,不知道在写什么,总之懒得出来,自己晚点再去抓。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江溯还是没有下楼。 失落感卷土重来,她又嘲笑自己的天真,她当然从不抱期待能与他比肩或怎样,只是昨天忽然在想,是不是可能也有机会,能被他看到呢。 今天,这一刻,无数即使盛开也被他忽略的花中,她有了答案。 她甚至无法站直背脊自信地站在他面前。 那样的机会,怎么会有,怎么能有。 她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杯子,和钱姜说:“姜姜,我想走了。”
“这就走了吗?”
钱姜看了会儿,又说,“不过也是,好无聊啊。”
她抬头,看到不远处有很多女生在拍照,或许不是无聊,是她们,没有办法融入。 离开时下了很小的雨,和钱姜分别后,站在路边,她忽然仰头。 很浅很浅的水滴落在眼皮上,她感觉到皮肤随之轻轻地颤,想着这时候别墅里会是怎样的景况呢?他会出来吗?会在簇拥中切下蛋糕,然后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吗? 如果能再笨拙,或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笨拙得察觉不到任何自卑的情绪,聪明得在你面前落落大方,也许就可以留在你视线范围内,多靠近你一点。 可惜我敏感又自卑,小心翼翼又不够勇敢,一点小小的聪明在你面前就全都卡壳关机,越想靠近越不得章法,我好平凡,绞尽脑汁也没法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她低下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小声重复。 江溯,生日快乐。 虽然我没能做那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快乐。 闷热的水滴落在眼角,她遗憾又难过地揉了揉酸胀的眼眶,鼻腔有一瞬间酸涩,她不怪任何人,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这做不到及格的答卷,已是此刻她全部的解法。 她只是,太普通了而已。 次日是附中开学的时间。 之前算是高二补课,这次暑假结束,才算正式升到高二。 她无精打采,想到即使考入三班也无法和他住在同一层楼,心里退潮的那股落差感怎么也不散。 她低头抓着书包带子,视线里是熟悉的地砖,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像是电影里贯穿到底的镜头,她置身街道之中,却忽然抬眼。 “江溯!!”
卜睿诚声线很高,那一秒,她呼吸顿停,心脏像被人扯起。 身后有人应答。 懒懒散散的声调,带着股刚醒的哑。 她想,好像有点近。 一颗心因此七上八下,又遇到买早餐的钱姜,钱姜抱怨着热干面涨价到了两块五,问她今早吃什么。 “馄饨。”
她说。 二人往前走,钱姜偶尔说话,她看似在听,注意力却全在身后。 “你昨天为什么不切蛋糕啊?”
——是卜睿诚。 停顿两秒。 “也对,咱们阿溯的手哪是用来切蛋糕的啊。”
——还是卜睿诚。 …… 头顶传来清越的鸟鸣。 一点儿无语的笑音:“少在这阴阳怪气。”
——这回终于是江溯了。 卜睿诚:“人家哪有!”
她低头,忍不住翘起嘴角,钱姜问她:“你笑什么?”
她却摇摇头,没再说。 再拐过一个弯,就是附中。 附中附近似乎有个什么机构,路过时,她才发现门口围了不少人。 或许是见她频频朝那边看,钱姜说:“你知道这是来干嘛的吗?”
她问:“干什么的?”
“谢超导演来选演员,据说唯一的要求,就是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