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眨了眨眼,难以置信:“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对啊,”他笑,“不然昨天下午怎么会失踪。”
她想了好半天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捏紧调色盘边沿,生怕它摔了:“你都没和我说。”
“说了叫什么惊喜。”
江溯看着她,“怎么收起来了?”
“不用了,存起来,”她说,“万一摔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做了好久?”
“也没很久,就一个下午。”
“主要是一开始做的不熟练,重做了几次。”
她仔仔细细将里头颜料擦干净,然后说:“那我留着,珍藏。”
“珍藏做什么?”
“以后当个念想呀。”
这话一出,房间内忽然陷入沉默。 大概这三周他们掩饰得太好,从来没人提起过,他们只剩一个月的事实。 她只是想留下些什么。 鞋子、衣服那些,都是更替品,没办法长久保管,玫瑰花期更是短暂,这个瓷盘,假如搁置在箱柜里,应当可以保存好久好久,也像新的。 好久都没有人说话,直到制片敲了敲房门,礼貌提醒她待会儿去给别的角色补妆。 余下的几个小时他们都很忙,再见面时,心照不宣地,没人再提起这个话题。 他问:“晚上想干什么?”
“看电影好不好?”
她问,“朋友公司新品,寄给我了一个投影仪,想试试看好不好用。”
他说好。 她常觉得他们之间不真实,此刻也是,可很快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有现在就够了,她告诉自己。 拿了投影仪,江溯到她房间里来,他一直不用她仰头,会自动迁就她。 他头发还没吹干,只半干的样子,她从前就知道他一直是这样,不管大家怎么劝,他也永远只吹到半干,然后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对他而言真的很珍贵吧。 可是他就这么随意地、全都浪费在她身上。 这个念头冒出,很快她又打消,万一他不觉得是浪费呢,她想。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变了一些,和他在一起,她总是听到很多赞美、夸奖、肯定,弥补她曾经的那些自卑、脆弱、低靡。 她开始真的觉得自己配得上了,而不是说服自己。 她从一旁拿了吹风机,他正穿着珊瑚绒的居家服,脚踝从裤腿漏出来一些,盘腿坐在地毯上研究投影仪,她开了暖风,也没说什么湿发伤身体——她知道他肯定都知道,只是将手插.进他发间,低声问:“会烫吗?”
吹风机的热流从他发间穿过,伴随发根穿插而过的,她柔软的指腹。 “不烫。”
他说。 她慢吞吞吹着,等差不多干了,投影仪也被他研究完毕。 她轻轻摸着他还差一点就介于全干的头发,有种莫名的满足感,笑了下,“像毛绒绒的小狗。”
触感很温和,她轻轻晃动着手指。 江溯仰头,从前方向后看她,她就这么笑着,在一起后她其实经常露出这种带动眼尾的笑,很奇怪,一整天的坏心情就到这里,结束了。 他说:“卧蚕很漂亮。”
“我吗?”
她有些奇怪,“卧蚕不都长那样吗?”
“是吗,”他终于又笑,抬手将她揽在身前,“那我看看。”
她被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吹风机都没来得及放,被他接过放到一边,然后说:“没有,不是所有人卧蚕都长这样。”
好奇怪,在他眼里,怎么她这样也漂亮,那样也漂亮。 她没好意思再对上他视线,轻轻晃动肩膀,拿起遥控器:“你想看什么?”
“你呢?想看什么?”
他曲起腿,换了个姿势,她就坐在他圈起的腿中央,轻轻向后靠着他。 房间关了灯,投影仪的亮光落在她脸上,她聚精会神地看着首页的推荐。 好像选高分影片不容易出错。 “《泰坦尼克号》?《这个杀手不太冷》?”
“都没在一起。”
他第一次对她的提议提出抗议,贴向她侧颈,“就不能选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