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堆着笑容,看向老夫人,问道:“姑姑,您这会儿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老夫人指着那些炭问道:“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
顺着老夫人手指的方向,小张氏便看到堆放在地上的银霜炭。她管过一阵子采买,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炭,心里便知道完了!不过,还是想着垂死挣扎一下:“呦,今年的炭都分来了啊。这东西怪不干净的,姑姑,您还是让人将这些都放到库房去吧。”
当初裴氏病重,顾清欢又是一心只醉心医术,伺候在她娘亲的病床前,以至于府里事物没有人管理。老夫人虽然接手过来,但是她却是不会管家的。只好暗地里将一些重要的事情都交给自己的侄女来管理,这倒好,平白利用自己贪墨了这么多银子!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想要糊弄自己!自己在她心里面,就是这般好糊弄的吗?老夫人气的将杯子朝着小张氏狠狠的砸了过去:“你还想糊弄我?你从前都是买的什么炭进府的?账本上记着跟银霜炭一模一样的价格,送进府的却是次等的黑炭,你倒是说说,光是这一项,你就私藏了多少银两?”
“姑姑……姑姑……我冤枉啊!真的!”
“冤枉?你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今日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要你将这些年贪墨下来的银子都交出来,我就不追究了。”
怎么可能?小张氏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都已经是吃进嘴里的东西,再让她吐出来?这可能吗?狠狠地摇摇头,“姑姑……您也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还没有进府,还要带着清芸这个丫头。她到底是相府的大小姐啊,在外头我纵然吃糠咽菜,可是怎么说也得给她应有的体面,应有的教育。这才迫不得已这样做的。现在这些银子,您叫我上哪儿找来?”
她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可是却不影响她的半分美感:“姑姑……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往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您。还有……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孝顺您的。清澈这孩子向来同他姐姐亲近,我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放在姑姑您身边让您帮忙带着。往后他肯定跟您亲,姑姑……您现在让我拿出那些银子来,我真的是拿不出来啊!”
她现在哪儿有银钱?虽然说这些年贪墨下来不少银子,可是上次王牧那事儿便让她花费了一半的积蓄!偏偏自己的谋算半点儿没有达成,还丢了自己儿子的性命!一想起这件事来,她的心里便满心的愤恨。剩下来倒是还有些银两,可是里面一大半都是从裴氏的嫁妆产业当中抠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拿出来?老夫人听到孩子这几个字的时候,确然是有些意动的。她是心疼长孙,可是奈何这个孩子根本跟她就不亲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裴氏这么教的!现在若是有一个孙儿能够放在自己身边养大,想来真的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小张氏瞧着老夫人有些意动,便再接再厉的说道:“姑姑……况且那些当真是没有多少银子的。后来老爷给了我不少首饰,我都当掉了啊。”
原本老夫人倒是松动下来了,不想被她这般一说,心里又不悦起来:“你将我当傻子呢?黑炭黑银霜炭的差价我不知道吗?府里每年要用多少炭我不知道吗?光是炭例这一项,你就不知道昧下多少了,况且还有旁的地方呢?还敢说没有多少?”
小张氏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看她意动了就闭嘴啊,没事儿这么多嘴干什么?最终老夫人还是说道:“我也不跟你多计较了,孩子到时候生下来就抱到我这里来。另外,你再拿两万两银子过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两万两!”
小张氏尖锐的声音响起,“姑姑您不如去抢啊!”
在将银子给王牧之前她拿出这两万两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光是王牧那边就足足去了她五万两银子。现在眼看着自己所谋之事跟自己距离的越来越远,她若是再不留一些银子傍身,以防万一,到时候当真出了什么问题,她找谁哭去?银子倘若当真到了老夫人手里,再向弄出来,那可是万万不可能的!老夫人目光凌厉的瞪着她:“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想要将事儿吵得人尽皆知吗?到时候被世堂知道了,我也护不住你。”
在顾世堂面前,她一贯就是没有什么主见的小女人模样。每每都是表象的以夫为天的样子,若是让他知道背地里这般敛财,那还得了?按照顾世堂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性子,她只能打包回老家去了。两万两银子她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一旦这些拿出来,她身边就当真没有什么了。过惯了大手大脚的贵妇人生活,再让她去品尝没银子的苦日子,那还不如杀了她。她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这块肉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到时候她上哪儿去找个孩子给老夫人?还不如现在好好表现,省的到时候又闹出什么事端。她眼泪不停的流着:“姑姑……两万两银子我可以拿出来,只是拿出来以后我身边可就再没有银子了。到时候您可要护着我,不然的话,侄女在这府中哪儿还有立锥之地?”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晚上就将银票拿过来吧。”
“嗯。”
小张氏从地上站起来,忽然一阵眩晕:“哎呀……”老夫人一惊:“怎么了这是?”
“我……我的肚子好疼。”
让你心心念念着银子!也叫你好好急一急,这个孩子可是老爷千盼万盼的要的,我在你这儿跪一下,倘若孩子出了什么问题,看你怎么跟你儿子交代。“快,快去叫大夫。”
“不用不用,这些日子我也经常这样的。稍微坐一坐,歇一歇就没事儿了。”
“知秋,扶着她去软垫上坐下。”
“是,老夫人。”
十一月中旬,清欢接到裴逸风寄来的信,信中言明他一切都很好,让她不要担心。也写了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说那边民风极其彪悍,不过他却没有什么时间去欣赏的。清欢瞧着倒是十分有意思,给他的回信里面,清欢画了一幅画。是根据他信中描述的将她心中想象的那民风彪悍的地方给画了出来。也将这些日子自己遇到的一些事情写在信中,最后只写了一句待君归来!只是这信,却是半道儿被人给截了去。剑一瞧着王爷像是疯魔一般的行为,到了嘴边的劝慰的话终究还是吞了下去。楚钰将信攥在手里,吩咐道:“你下去吧,有事本王会叫你。”
“是,王爷。”
自从裴将军那日出征,王爷整个人便不大对劲儿了。瞧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让人捉摸不透,这会儿竟然还吩咐自己去将顾二姑娘寄给裴将军的信截下来。剑一用他并不出彩的情商做了分析,最终得出结论——自家王爷这是吃裴将军的醋了?想想也对,毕竟人家才是嫡亲的表哥表妹,本来在一块儿玩耍互相关心就是名正言顺的事儿。这事儿,要是换了王爷出征,这顾二姑娘若是还跟王爷这般通信,那就是私相授受。怪不得王爷心里不好受!想明白了的剑一,觉得自己应该再走远一点儿。至少,得让王爷一个人静一静。唉,也不知道顾二姑娘那信里写了啥,最好是没有什么刺激的话,不然王爷铁定就要发疯啦!楚钰瞅着那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封,心理的魔鬼一次次的蛊惑着自己——拆了它,拆了它!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抵挡的住内心的魔鬼,将信给拆了。这坏事儿通常都是开个头,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从头到尾将信读了一遍,然后耳聪目明的剑一,即便是溜达出了很远,依旧听到王爷房间里头瓷器碎裂的声音!当真是哗啦啦一阵巨响,剑一觉得,那套碎了的瓷器约莫就跟他家王爷的那颗碎了的小心肝一般。楚钰死死的瞪着那封信,目眦欲裂。他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面前压制住自己想要将这封信撕毁的冲动。待君归来!好一个待君归来!再结合裴逸风出征那一日,两个人都有些不大正常的样子,楚钰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什么约定在身了。那一日他心中便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那一瞬间他竟然发现自己害怕面对。他害怕倘若问出来的事实果真如自己所想该怎么办,所以他便索性什么也不问。可是终究自己还是迟了一步!这么久没有去见她,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却是这么个结果!怀恩啊怀恩,若是当初你在战场上对我不曾有过那样的拜托,是不是我今日便不会这般放不下心不甘?在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她存在的时候,偏偏那个人已经属于自己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