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面人不多，就在二楼回廊处还有一位说书先生，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说完正在歇息准备下一场。红芍往那边瞅了两眼，说道：“小姐，咱们坐那儿吧，刚好视野宽敞，外面发生什么咱们都能看到。而且，还能听听说书先生说了什么。”

“那就听你的。”

对于坐在哪儿清欢倒是没有什么执念。坐下之后，清欢点了两壶茶，那边说书先生又开始说了。“下面说的这一出，是跟京城顾先生有关的。大家都知道，顾先生一手奇门遁甲之术神乎其神，往往都能御敌与于千里之外，然而众人不清楚的是，顾先生的医术同样了得！当日，正是敌军联合南楚准备一举攻破我军防线，顾先生孤身从营地出来，到了战场……”红柳听着这位说书先生的话，心里头倒是有些感慨。面上也微微有些动容，转头也看了看清欢。不知道这位说书先生是谁，又是如何知道那些事儿的。就是在那儿，她彻底放下了心底的包袱，丢开了从前的迷障，坚定的跟在了主子身边。红芍听得很是神往，“小姐，那位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都怨您，当日奴婢几个都想跟着过去，您偏偏不让。”

她的面上一脸的遗憾之色。清欢笑道：“战场你以为是玩笑吗？有可能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不过听着这个说书先生说的事儿，清欢倒是想起了一些被她忘记的事情。当日，她似乎还接了一封家书。是那个伤员张大壮的，原本答应了他回来的时候就帮他将东西送回他家去的。可是回来这么久，她却是将这件事给忘了。若不是今儿出来偶然听到这些，她还当真就将这些事给忘了。不过，这个说书先生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清欢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怎么自己刚刚坐下，就恰恰说了这么一出？是巧合还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清欢希望是巧合，正当清欢要深想下去，酒楼外面一家药堂门口却是出现了争执。清欢抬起头看过去，恰恰将那一幕瞧得清楚。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三十几许的男人，外面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看起来伤的十分严重。旁边跟着的应该是他的家人，跪在药堂门口哭求着说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求求他吧。”

“走走走，里面肠子都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有救？进了里面也是给我们找晦气，赶紧离开回去准备后事吧。”

药堂里面的人说话十分不客气，清欢眉头皱了皱，喝了一口茶这才站起来说道：“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沈壹落在后面，看着清欢的目光，有些复杂，那个人伤的如何即便是距离这般远，他也能看的出来，确然如药堂里面的大夫说的那般，确然是没救了。顾清欢却说要去看看，再联想到她还拎着一个药箱，难不成当真是想要去救这个人？沈壹立即站起来跟在清欢身后也出去了。清欢已经走到了那人面前，蹲下来替那人把了脉，之后才说道：“如果说我能够救他，你们愿意将病人交给我吗？”

病人的家属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说道：“还有救？愿意愿意，只要您能够救活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愿意。”

清欢还没有说话，倒是药堂里面的坐堂大夫对清欢说道：“小姑娘，这救人可不是让你随便玩玩的事情。尤其是这样的病人，可不要在家觉得医术好玩，就背着个药箱出来玩儿，人命可不是给你玩儿的。”

沈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医术连我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还在这儿教训人？自己没有本事还不准别人救了？我看你这是担心这人当真会被我家主子救活，会砸了你的招牌吧？”

“你……你血口喷人！你叫大家伙儿看看，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救？我会担心砸了我的招牌？真是笑话，老夫在这儿行医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谁说要砸了我的招牌。”

清欢听了眉头，怒喝道：“行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病人情况现在很危急。”

说着又看向那边的家属，说道：“既然你们信我，那就将他交给我去治疗。我保证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大概是清欢刚刚的声音太过冷冽，又或者是眼神太过摄人，那一刻药堂的坐堂大夫当真是被震慑住了，只静静的听着清欢说话，自己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对上。清欢对红柳递了个眼神，红柳心领神会，上前抽出匕首抵在那人的腹部低声威胁道：“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现在我家主子要救人，你进去差人整理出一间干净明亮的屋子出来。”

不管心里再如何不愿，面对自己小命，坐堂大夫终究还是妥协了：“是是是，你……你们将病人抬进去。”

红柳收回匕首，坐堂大夫便步履踉跄的走回了药堂。红柳冷着脸说道：“好好的跟他说人话不听，就喜欢这样找虐！”

清欢随后跟了进去，淡淡的吩咐道：“房间要宽敞明亮，另外这里你们这里的纱布都用沸水煮过暴晒过了吗？”

坐堂大夫说道：“都煮过暴晒过，原本也没有将纱布当回事儿，可是在《外伤要论》一书中老夫曾经看过这样的例子，因此我们药堂的纱布包括别的一些用得到的器材，全部都用沸水烫煮并且暴晒过。”

“好，有多少都送过去吧，另外在我医治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那间屋子，红柳你在外面守着。”

“是，主子。”

坐堂大夫有点儿无奈，这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怎么好像被人反客为主了呢？病人很快便在屋子里安置好了，清欢进去之前对病人的家人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会有点慢，但是请要有耐心。倘若有人胆敢进去闹事的话，我不保证里面的人还能不能活着。”

清欢进去之后，发现沈壹并没有跟进来，又喊了一声：“沈壹，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滚进来？”

沈壹一阵惊喜的说道：“主子……我……我也可以进去吗？”

“滚进来！”

沈壹进去之后，便看到清欢正在用水给病人清理伤口，这是清欢自己在府里用蒸馏水配比成的生理盐水，沈壹看着这是清欢自己带来的水，而且还特意装在一个水袋里面，心里有些疑问：“主子，这是什么水？有什么作用吗？”

“别废话，好好看着。”

病人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最严重的便是腹部，里面的肠子都能看得见。而其他地方看起来也十分血腥。皮肉外翻发白，瞧着倒像是被野兽弄伤的。刚刚清欢给这个人把脉的时候，也注意到他的手上茧子很多，而且看长的地方，应该是长期使用弓箭和刀一类的武器，这个人应该是个猎户。清欢仔细的为其清理着伤口，生理盐水也有一定的消毒作用。清理完伤口之后，清欢瞧着人似乎快要清醒过来，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没做呢，清欢从药箱里面拿出一包药扔给沈壹：“让红芍去煎药，煎好了立即端过来给病人服下。”

“是，主子。”

沈壹倒是想要问一问这究竟是什么药，但是想到刚刚清欢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硬生生将那句问话给忍了下去。他现在失血有些多，输血其实才是最快的解决办法，但是现在的条件能够帮助清欢做成功一台手术已经很好了，至于输液的条件还需要她结合一群人再慢慢摸索。她看向药箱，里面都是她平日里无事炼制的一些应急药。原本的一些积累，去了一趟南境，已经被全部搬空了，这些是她回来之后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又重新炼制的。里面刚好有一种迅速补血的药丸，不过需要配合针灸使用。这种药丸，对应这样的失血状况能用，但是倘若是在手术过程中动脉出血等等，就完全没有效果了。清欢倒出了三粒药给那人服下去，接着用针灸帮助他更好的吸收药性。沈壹在一旁瞪着眼瞧着，这又是为什么？过了约莫一刻钟，病人苍白的脸色竟然恢复了不少，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看到的那般吓人。沈壹看向清欢的眼神愈发的惊奇，像是这种病人，他要是遇到了一准儿跟这药堂的坐堂大夫一个德行，早将人扔出去了，可是主子这就简简单单的处理了一下，喂了几颗药又扎了几针，人就在恢复了？不过，病人的伤口实在太大，就算现在稳定了他的伤势，可是这样的伤口要怎么样才能让它愈合？现在大到这种程度的伤口，让它自然愈合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些。沈壹目光灼灼的看着清欢，想要努力的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清欢从药箱里面拿了几样工具出来，现在如今没有那些精密的仪器，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将病人裸露在外的肠子放回去再行缝合。沈壹从来没有想过，这治疗伤口还能够用这样的法子，自己愈合不了就用针缝合两下？当真能成？他很想开口问问自家这位主子，你现在这样的做法，当真不是在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