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进了里面,小二拿起布巾擦了擦桌子和凳子,接着问道:“这位爷想要点什么茶?可需要配一些点心?”
“来一壶蒙顶,点心你看着配一点儿吧。”
“好嘞。”
红柳站在一旁,清欢说道:“你也坐吧。”
红柳吓了一跳,说道:“奴……才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从前在这儿坐着的时候,是一行四个人,现在只我一个,有些孤单。我这身边也就只有你在,难道你都不愿意陪我喝口茶?”
“是……主子。”
红柳在清欢的对面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小二便将茶点上上来了,看着小二出去,红柳这才开口弱弱的问道:“主子,您就打算在这儿看一看,并不打算出去迎接吗?”
“我们大璟朝的英雄,想来想要出去迎接他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并不差我一个。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在南境之初,她一心想的便是找到他,不管生死都要找到他。可是她不曾料到后面会有这样的发展,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如今他凯旋而归,她如果面对面的去接他,两个人又要说点什么?大眼瞪小眼?或者尴尬的笑一笑?那倒还不如不见。红柳知道,清欢这会儿定然又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在心底暗暗骂自己多嘴,干嘛要多说那些事儿?清欢喝了口茶,起身走到窗前,这会儿这条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道路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路上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只等着王朝的英雄踏上这条凯旋之路。回朝之后,皇上为了各方势力的平衡,必然会对表哥大肆褒奖的吧?只是,这对于表哥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定定的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清欢朝着不远处看去,忽然看到一对长长地队伍,黑压压一片,她以为自己已经很镇定了。可是没有想到,当看到的时候,心跳还是会加快。“来了。”
红柳也朝着不远处看过去,那队伍在一点点接近。红柳看了眼清欢,心里有些默然,其实主子并不是如她表现的那般不在意的吧?人渐渐接近,两边的百姓开始奋力的欢呼起来。这近日来的炎热天气仿佛也不能阻挡他们的热情,这些人已然将这暑热的后果抛在了一边。清欢笑了笑,说道:“京城的人民果然不一般。对于这个王朝的归属感,要比任何地方都要浓烈。”
对于老百姓而言,谁当这个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别的地方的老百姓,对于皇权那个敬畏,可是要说爱戴,可能还比不上当地的父母官。也就只有京城,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吧。清欢口中虽然在感慨着,可是目光却是一直都盯着为首的那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比之在京城的时候他看起来黑了不少,却也更加壮实。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沉稳的煞气,面容刚毅仿佛一把锐利的宝刀。这个人注定是要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的!他骑在马上,虽然人没有动,可是四处散乱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或许是什么人,又或许是……谁知道呢?红柳默默地看了清欢一眼,她自然也看出了那位年少将军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定然是在寻找主子呢。可是主子,看起来却并没有要从这儿出去的意思。裴逸风确实是在寻找清欢的身影,他期待看到她,却又害怕看到她。毕竟这次回京,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的马儿身上还坐着阿依月。可是,终究还是不甘心啊……最终苦笑着摇摇头,没有来倒也好,省的她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又要对她说些什么。阿依月看了他一眼,现在自己的部落领地已经追回来了,而部落需要发展,则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后援。不管怎么说,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都是最好的选择。原本仅仅只是交易,可是在南境相处了这么久,她的心底渐渐的也有了这个男人的影子。明明知道,裴逸风答应跟自己在一起而离开顾清欢,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明明知道他的心底永远只能驻扎着一个人,明明一而再的告诫自己不可以对这个男人动情。因为这样深情的男人,他对顾清欢情深似海,就意味着对旁人的绝情。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终究还是让这个男人住了进来。队伍渐行渐远,清欢转头回到了桌边,给自己到了一盏茶,茶味有淡淡的苦涩,心底仿佛也有些苦涩的滋味了呢……在茶楼里坐了好一会儿,清欢才说道:“回吧。”
今日是裴逸风凯旋,他需要进宫向皇上述职,回府之后定然已经很晚。明日还是要准备一些礼物,送往定国公府的。红柳去结了账,二人便回了顾府。只是刚刚到了门口,还没有进去,清欢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清欢抬起头看了看府邸的牌匾,原本的丞相府已经换成了顾府,清欢心头了然,只问门房道:“今儿个可是有宫里的圣旨到了?”
门房点点头:“回小姐的话,是的,而且还不止一道圣旨呢。”
“我知道了。”
请辞的奏折是顾世堂亲自写的,他虽然会不甘心,到底不会闹腾。想来这会儿府里乱糟糟的,定然是老夫人在闹腾了吧。原本母凭子贵,得封诰命,现在一朝变成了什么也不是的老太太,老夫人这一下子能接受的住那才是怪事儿呢。清欢进府之后,在朝着自己院子走的时候,需要经过顾世堂的主屋,这会儿里面正传出来老夫人杀猪一般的嚎叫!“你这个杀千刀的,原本以为跟着你能过上好日子,怎么这会儿都把官给弄没了啊!哎呦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孝呢?好好地官儿当的好好的,说请辞就请辞,你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怎么对得起家乡的父老乡亲啊!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个拎不清的?我的天哪!”
清欢顿了顿,脸上表情很是无奈。“当初你爹去的早,我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长大。族里的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不得不彪悍应对,后来你出息了,族里的那些人也都巴结上了,现在你倒是轻轻松松的把官给辞了,回乡之后,我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清欢皱了皱眉头,现在是顾世堂主动辞官,并不是皇上撸下来的,就算这会儿回到乡里,乡亲族里的人也不会说什么。而且就算顾世堂不当官了,以他当过宰相的声望,怎么可能在族里混不下去?更何况,现在顾世堂的身家,虽然在京城啥也算不上,可是回乡之后,那也是富足极了的。说起来,按照顾世堂现在的状况,回乡可比待在这儿好多了。只是老夫人偏偏就是不依不饶的,开始清欢以为是她当老太君当的上瘾了,这会儿冷不丁的没了这层身份,她这心里终究放不下不甘心。可是听着老夫人后面喊得这些话,清欢却是觉得老夫人应该还做了什么让人无语的事儿。“你当初考上进士,一步步当上大官儿,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回乡我怎么向族里的人交代?不行,你不能辞官,你马上就写个东西告诉皇上,就说那封折子不是你写的,那也不是你的初衷。我反正不管,你要是不当这个宰相了,你娘我现在就跳河去!”
“娘!您能不能不要闹了?你以为我愿意辞官了?官场上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是做错了事儿犯了皇上的忌讳。现在自己主动辞官好歹脸面和家产什么的都保全下来了。若是到时候等着皇上清算,我说不定就要发配去西北苦寒之地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懵了!在老太太的心里面儿,都已经要发配了,那定然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什么?你说啥?发配?你到底干了啥?好好地官儿你不当,偏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儿?当官当官,那是给皇上当官,皇上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还能没有你的好处?为啥要瞎做些倒霉事儿?”
可不是吗?清欢在外头听着便有些想笑,皇上让干什么便干什么,当一个纯臣远远比当一个投机分子要靠谱的多。顾世堂当然也想再来一次,也想过从来一次,他定然会善待裴锦娘,定然不会掺和进夺嫡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现在的他在旁人看来,定然是个傻的吧?定国公府这样一门好亲事他眼巴巴的给弄毁了,就为了那么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他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的自己,再想想过去自己做的那些事儿,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清欢听着里面动静渐渐小了,便提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进了院子,清欢照例看了看长在院子里的那几株棉花,长势非常好,这也多亏了红芍几个人的精心照料。回屋之后,清欢在椅子上坐着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去将林卫叫来。”
不一会儿林卫便到了:“属下林卫见过主子。”
“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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