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昇，快点！要去准备明天的神选了。”

　　要走远的侗花村少年们呼喊。

　　“知道了。”

　　阿昇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视线上下游移，最终没什么表情地收回：

　　“腿有伤可以去和村民买药，侗花村的草药很灵，别惹事。”

　　他转身，发尾铃铛轻灵地响了几声。

　　宣明锋松了口气：“你那个……”

　　“没事。”

　　衍岚指尖蹭过玉杯盖，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们走吧。”

　　旅店是两层的传统土楼。

　　呈圆环围绕，首尾相连，只能从中央天井望见天空，带着沉闷的压迫感。

　　“一楼的位置已经满了，只剩你们没有安排。”

　　导游看向五位玩家，把钥匙递给最近的衍岚。

　　“二楼还有三个双人间，一个在右侧尽头，其他两个在中间区域，你们可以自己分配。”

　　三把铁钥匙，一把生了锈。

　　衍岚摩挲过生锈钥匙，红锈沾在指尖。

　　带着股铁腥味。

　　“三个房间？”

裴宇琛道，“我们只用两个房间，男女各一间。”

　　游戏只有三天，谁也不敢睡熟，必然会留人值班。

　　“三个一间？”

　　导游扯了扯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当然可以，随便你们。”

　　“npc的话真假不明，但八成是真。”

卢淑文接话，“听她的，三间就三间。”

　　宣明锋点头：“我可以自己一间。”

　　事情敲定。

　　衍岚留下钥匙中生锈的那一把，分发后各自上楼。

　　“稍微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旅店最尽头的房间不吉利，你还是个道士。”

　　荼驭跟在衍岚身后，看她走向二楼最尽头的房间。

　　卢淑文和裴宇琛一间，荼驭就和衍岚一间。

　　“怎么会选这一间？”

　　荼驭快走两步，走到衍岚旁边并行：

　　“别敷衍我说不小心，你拿的是生锈的那把，说明不常用，有空余的时候老板不会开最尽头那一间。”

　　“因为富贵险中求。”

　　衍岚开门，房间还算整洁。

　　荼驭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认同：“也是。”

　　“先进来。”

　　衍岚示意荼驭关门，自己微屈膝，弹指打在裤腿：“好了，别躲了。”

　　小白蛇动了动，迷糊地想往上钻。

　　衍岚晃着保温杯敲在蛇身，力道轻和：

　　“出来。”

　　没想到就这一下，白蛇骤然脱力，从裤脚摔到地上，痛苦翻滚。

　　荼驭转头就看见这一幕，奇道：“你把它救回来，然后打死了？”

　　“是它受伤了。”

衍岚抓住白蛇七寸提起来，翻转检查腹部。

　　鳞片翻起数片，泛着青紫。

　　“还是条未成年的小蛇。”

衍岚取出五帝钱。

　　“这还未成年，”荼驭凑近打量，嘀咕道，“都这么长了，再长长要和我差不多高了。”

　　“我说的不是蛇身，”衍岚用五帝钱环住小蛇七寸，笑了声，“我说的是人身。”

　　“什么？”

荼驭惊愣。

　　五帝钱闪过金光，白色小蛇动了动，变成四五岁的小团子。

　　“我去，大变活人！”

荼驭愕然，忍不住后退两步。

　　小孩抽泣着看了眼荼驭，银白长发柔顺披散，像一件皎洁的纯色长袍。

　　银白睫毛颤抖，粉雕玉琢，眼睛是剔透的蓝色。

　　荼驭尴尬地捏了捏鼻翼，有点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聊，我去守门。”

　　她抱着自己的书包，溜到门外守着。

　　“我看看你的伤。”

　　衍岚撤腿半蹲，把保温杯放到一边。

　　“你，你别管我了。”

　　小团子边说边哭，金豆子扑簌，“道长，你救救我哥哥呐……”

　　即使断了法脉，这些灵物也能感知到衍岚的修行。

　　“你哥哥是村民嘴里的黑蛇？”

　　“嗯，他们捕猎我们，要挖我们的眼睛，还有内脏。”

　　小孩儿抽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都是坏蛋，哥哥被他们射伤了，他好不容易把我送出来。”

　　“一般来说，萨岁的献祭不需要活蛇。”

　　衍岚语气平静，“说实话。”

　　她当年云游四方，来过西南，对萨岁祭了解一些。

　　“我，”小孩儿瘪嘴，“我吃光了他们养蛊的老鼠，就被抓了。”

　　“……”

　　衍岚瞳仁微动，皱起眉：“你吃了养蛊的老鼠？”

　　小孩儿颤唇点头，拨开遮住身体的长发。

　　腹皮肿胀，挤出数不清的青紫瘤球，肉皮被撑起，血瘤中密密麻麻的蛊虫幼体蠕动。

　　“这蛊虫吃内脏，不能留。”

　　衍岚取出骨斧，握住斧尖割开血瘤。

　　小孩儿攥紧手，咬唇疼出虚汗。

　　“别去想。”

　　衍岚抹掉小孩的眼泪，柔声转移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鳞，我哥哥叫黑鳞。”

　　[知道了，你叫白云，你哥哥叫黑土]

　　弹幕飘过。

　　“很好听的名字，”衍岚忍不住笑了声，“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那苗女说是雌雄双生蛇。

　　“当然。”

　　小孩儿抿唇，眼睛亮晶晶的：

　　“我和哥哥是从一窝蛋里生出来的，当时我没有破壳，快要憋死了，是哥哥用脸撞开蛋壳的，所以他鼻子没有我这么翘翘的。”

　　“？”

衍岚挑眉，“为什么要用脸？”

　　小孩儿咯咯笑道：“因为哥哥当时还没修炼呐，他急起来就会傻兮兮的。”

　　“是吗？”

　　衍岚笑笑，趁着小蛇不注意，手下猛地一划，花花绿绿的蛊虫喷出血瘤。

　　没等白鳞反应，手指弹在五帝钱。

　　五帝钱嗡鸣，金光笼罩驱散邪气，蛊虫造成的毒素迅速泯灭。

　　伤口愈合。

　　“肚子不痛了。”

　　白鳞弯了眼睛，湛蓝的眸像是蔚蓝的天，山间最澄澈的泉。

　　“而且好温暖。”

　　她摸了摸脖颈上的五帝钱，闭眼蹭了蹭。

　　“之前在五帝钱里存了不少法力，以备不时之需。”

　　衍岚收回骨斧，席地而坐，“不过现在，也就帮帮你们了。”

　　没有法脉牵引，衍岚一次性能使用的量不大。

　　至于愈合伤口……

　　她现在控制不好体内的法力流向，要是流到心脏部位就得要命。

　　“我现在要摘下来吗？”

　　白鳞声音软软的，眼里满是希冀。

　　衍岚揉揉她的头发，手感还不错：“救出你哥哥后，再还我。”

　　“道长答应救我哥哥了！”

　　白鳞向前一趴，双手扶在衍岚膝盖，扬起笑来：“谢谢道长！你是好人！”

　　“我不白救。”

　　衍岚看白鳞欣喜地钻到她怀里，蜷起身子，像是小蛇那样，撒娇地蹭了蹭。

　　没阻止，也不为所动。

　　“你们要付出。”

　　衍岚是对美好纯粹的事物存有怜爱，但也对邪祟精怪的美貌免疫。

　　“……哦。”

　　卖萌没用。

　　白鳞蔫巴巴地耷拉脑袋，靠到衍岚肩头，柔顺厚密的银白长发遮住身体。

　　“那我把内丹给你，可以吗？”

　　“你确定？”

　　衍岚神色微动：

　　“内丹要是没了，你可就永远是只小蛇了。”

　　精怪修行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我本来就是小蛇，内丹没了就没了，我不在乎。”

　　白鳞摸了摸腹部丹田，认真道：“可哥哥是我的家人啊，我愿意牺牲一切去保护他，就像哥哥保护我一样。”

　　沉默几秒，衍岚点头，“成交。”

　　“一言为定！”

白鳞激动，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我们拉钩。”

　　衍岚耐心配合。

　　白鳞忽然动了动鼻子，疑惑道：

　　“你好香呐道长，修行的人都是这样吗？可之前也有道士来过，没有你这么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