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头老板面无表情的,用近乎于沙哑的声音问道:“几个人?”
孙澄明内心自然是极度的嫌弃这人,不过他便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一位。”
这光头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指着身后说道:“随便吧,有的是空位子。”
孙澄明环顾了一周饭店内,见到在此吃饭的人并不多,只有中间一桌和靠近账台的一桌各有人。 他走到靠的进门口的右侧座位坐了下来,光头老板走了过来,孙澄明这才看出来,这老板是个跛子。 他问道:“你要点些什么?”
孙澄明说道:“一叠酱牛肉,一盘土豆丝。”
光头老板先是一愣,接着说道:“没有,都没有。”
孙澄明本就厌恶这个光头,现下他有告诉自己这些简单的吃食都没有,他便沉着脸问道:“有什么?”
光头老板却笑了笑说道:“肉包子。”
孙澄明看着这光头的笑脸,他仿佛看到他一边抬起砍刀,一边剁肉笑着流口水。 而那生满蛆虫和脏垢的案板上的不明生肉里掺杂着很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孙澄明轻轻的晃了晃脑袋,他问道:“还有其他的吃食吗?”
光头老板收起笑脸,说道:“热汤面,加一片肉1一元。”
孙澄明摆了摆手说道:“热汤面,素的,多放些辣子。”
光头老板应着,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就要离开,孙澄明却拦住道:“把壶放下。”
“我去加热水。”
光头老板说道。 孙澄明接着说道:“不用,放下壶,去做饭。”
光头老板耸了耸肩,把茶壶放回了桌子,然后向后厨走去,他并没有看到孙澄明此刻眼中的杀机。 饭店的大门忽然被狂风吹的呼呼作响,天很快更加暗了下来,另外两桌用餐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偶尔传来杯子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孙澄明要快些吃完,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 或许这些人就是同进会派来除掉他的,没错,他确实是叛离了重元绘子他们,那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先进学生。 他一直都是一个多面间谍,他靠着情报游走于同进会、汪系、姜系、上山府和信田府之间。 只要谁出的钱多,他就给谁卖命,而在他看来同进会都是“傻子”,他们只是高喊口号,无畏牺牲,根本赚不到钱。 孙澄明自语的说道:“暴风雨要来了。”
而此刻端着热汤面上来的老板,却说道“是暴风雪。”
外面黄沙城的指引牌树立在昏天黑地中,远处的十几个蒙古包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显得尤为孤零。 孙澄明没有说话,亦是没有看这光头老板,只是继续看向远处。 光头老板走回了账台,坐在椅子里嗑瓜子,饭店里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甚至连吃饭的声音都没有了。 片刻后,光头老板端着一个木盘子走到了孙澄明的桌旁,他来收碗,却看到那碗热汤面根本没有动。 光头老板问道:“没有动?”
孙澄明却反问道:“请问,从这里到黄沙城里的公社旅店开车还有多久的路程?”
光头老板一顿,想了想说道:“黄沙城内禁止外来车辆入内,若是你想去公社旅店,可以做专车。”
孙澄明抬起头看着光头老板,又问了一遍道:“外来车辆不能进入?”
光头老板坚定的说道。“是的。”
孙澄明看他这样子,定然也是未有说谎,然后接着问道:“专车在哪里可以乘坐?”
光头老板躬身指着窗外对面的一个简易木板搭的亭子说道:“那里。”
孙澄明顺着老板的指向看去,一辆绿皮车正开了过来,停下来,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多谢。”
他说道。 光头老板躬身应了一句:“您客气了。”
等到孙澄明走出饭店时,他拍了拍自己的呢子大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帕子把手上的血擦干净扔在地上,便向对面街道走去。 狂风吹过,帕子被吹了起来,贴在了饭店的玻璃门上。 门口倒在血泊里的光头老板,挣扎的想要去推门,却还是在未有抬起手时便死了。 孙澄明微笑的站在木板亭子下等车,他看了看手中的一个徽章,上面写着锄奸。 “锄奸队,不过如此。”
孙澄明不屑的将徽章也抛了出去。 果然他的嗅觉是敏锐的,他打从进入这个饭店的门,就闻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危险的气味充斥着。 他们的伪装太过于明显,孙澄明是个老狐狸,他心思缜密且狠毒,当然他也非常的自负。 绿皮车开了过来,把徽章轧在了沙土里,孙澄明抬起腿跨上了车。 他环顾了一圈车内坐着的人,第一排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浓眉大眼,很是俊朗,像极了画报上的男演员。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龄稍大些的男人,穿着长袖格子衬衣和黑色工装裤,这人长相白净有些瘦弱,看上去像是东都人。 第二排只坐了一个女人戴着一副眼镜,皮肤有些暗黄,还有些冻伤,她的身材看起来很是强壮,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应该是本地人。 他们抬起头来看了看走上来的孙澄明,毕竟他那绑着绷带的脸让人觉得格外怪异和骇人。 孙澄明走到第三排也是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向窗外望去,司机喊了一句开车了。 因为路上砂石很多,颠颠簸簸的一直晃着,绿皮车行驶的有些缓慢,。 “楼寒今晚我们住在公社旅店,明天会有那边的人带我们过去。”
第一排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对身边的瘦弱男人说道。 “嗯,我知道的樊信。”
这个被唤作楼寒的瘦弱男人笑着说道。 孙澄明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心想道: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叫樊信,怎么这两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这时车窗外天气突变,乌云滚滚而来,带来了一场灾难般的特大暴雨。 孙澄明不屑的笑了笑,低声自语道:“那老板的话不准。”
雨水重重的砸在车上,几乎已经无法再前行,不过幸好前面不远就到公社旅店,司机左摇右晃的终于把车急刹在旅店门口。 司机回头对车上包括的所有人说道:“在这里下来吧,今晚是走不了了。”
那个叫楼寒和樊信的两个男人看了看车外的雨,小声商量了一下,就下了车。 他们举着公文包,向旅店跑去,而那个女人则是对司机说道:“我在车上等着。”
司机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敢惹这个女人,他也走下了车,去往旅店。 孙澄民将大衣后的帽子戴了过来,挡住雨水,他是最后一个跑进旅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