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呐，坐。”

那个叫马哥哥的人语气冷淡，双眼盯着电脑连李文都没正眼瞧过，这个态度，就跟基层员工见领导时一样。　　“马哥，人来了。”

李文毕恭毕敬的说道，并没有坐下。　　“人来了就去办嘛。”

马哥还是看着电脑，无精打采的说道。　　陈耳东微微有些诧异，还有些不悦，他好歹是客户，又不是白用过桥资金，马哥对待客户的态度就这样？　　李文正要搭话，马哥突然向门外大吼了一声：“老三！”

陈耳东只觉这声吼如同被吵醒后猛然发怒的狮子，一鸣惊人。　　刚才那几名平头男子中的其中一个快步走了进来，只听马哥骂道：“有客户来，不他妈会接待吗？”

老三应了一声，拍了拍李文的肩，李文便把陈耳东带了出去，去到了另一间办公室。　　很快，老三就把手续准备好了，打眼一看，少说十来张纸，全是各类协议，有的密密麻麻写满字，有的则只有几行。　　“签字，按手印，你帮他看，弄完叫我。”

前半句，老三说给陈耳东听，后半句则是对李文说。　　他全程态度冷漠，说完就走，从他脸上读不出甲乙双方的合作关系。　　“我是不是得先看看内容？”

陈耳东问李文。　　“随便，其实没啥好看的，你看吧，不懂的问我。”

李文挺不耐烦，似乎是在暗指陈耳东墨迹。　　“怎么是借款协议？不是过桥资金吗？”

陈耳东拿起字最多的那张协议问道。　　“人家帮你垫资，帮你还银行，钱是不是借你的？”

李文问道。　　“是这么说，但过桥垫资不是一个专门的业务吗？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以前我注册公司就听说过过桥资金帮企业验资，也没说是借款啊？”

陈耳东必须要问清楚，和这群看上去不三不四的人合作，他很小心。　　“你有完没完？要不要我把你带去银行科普科普？再给你个大喇叭，你去跟银行经理说，我还你钱不是我不需要钱了，而是找人帮忙周转一下再贷出来，我自己还不上！”

李文瞪着陈耳东，声音越来越大。　　陈耳东沉住气，没有发作，他说：“李文，麻烦你态度好点，是你说的不懂就问，我要用这一百多万，不该问清楚吗？”

李文把两只手掌对着陈耳东，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然后说道：“兄弟，不是我态度不好，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这点常识不懂？跟老朱搞了几个亿的贷款，这一百多万的小钱你啥都不知道？”

“不说这些，言归正传，这个借款协议，你给我讲解一下。”

陈耳东不愿再纠缠于毫无意义的话题。　　“你就看一条，借款期一个月，收你一个点，一个月内没还上，就再多收你一个月。”

“你不是说只用一个月吗？”

“对啊，那是我和你的合作，人家借钱给你，这是你跟他的协议。”

“那一个月你没办下来，我岂不是要多给一个月的利息？”

“哎哟祖宗喂，我给你办，最多二十多天！你就把心揣肚子里行不？我和你，你和他，一码归一码，人家要保证资金安全，就得这么跟你签，懂了吗？”

李文又急了。　　陈耳东有点犯糊涂，他从来没亲身经历过这种融资，以往听过，但也只知其表，这时被李文三言两语给搅和得乱七八糟。　　“弄好没有？”

老三又进来了，还是那六亲不认的语气。　　“马上马上，我再给客户讲一下。”

李文满脸堆笑，老三斜眼看了看陈耳东，走了。　　“你到底办不办？不办我这就走，你自个儿想办法。”

李文催道。　　陈耳东拿起那几张纸，又看了一遍，他面色凝重，对李文说道：“李文，我信任你，才让你办这些事，这次你要是给我办砸了，我一定找你。”

“你找我？呵，我给你办砸过吗？二抵和信贷谁给你办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给其他客户办怎么收费的？才挣了你几个钱？”

李文回道。　　“好，记住你说的，我签。”

陈耳东虽然还有疑虑，但眼下没时间多想，李文真要是不帮他续贷，他一点招都没有。　　办完手续，陈耳东还没擦干净大拇指上的印泥，老三便把手一伸，说：“把你的身份证、银行卡，房产证拿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陈耳东瞬间警觉的问道。　　“给他呀，还款是用你贷款的这张卡，续贷以后，银行还是把钱转到这张卡里，你一毛钱抵押物都没有，人家往你卡里转一百多万，然后把密码暂时改了，也就是图个心安，等你贷款下来了，人家亲自转回自己的账户，转完就把卡原封不动还给你。”

李文解释道。　　“我又不会跑，至于么？”

陈耳东问。　　“这是行业规矩，你现在出去问问哪家公司办过桥不这样？你有什么损失？有什么风险？人家凭白无故给你一百多万，你拿着钱今晚就跑大洋洲上的小岛去，谁找得到你？”

李文说的唾沫四溅，老三则站在一旁冷眼抽烟。　　“那我接下来去银行办事，要用这些东西怎么办？”

陈耳东又问。　　“人家会派专人陪你去，到了银行，就把东西给你，你办完出来再还给人家。”

李文回道。　　陈耳东越想越憋屈，不止如此，他还感受到了屈辱，自己光明正大的续贷，结果却被对方当贼一样看待。　　陈耳东捂住手里的包，里面有老三要的所有东西，他有些动摇，到底还办不办？因为他认为正儿八经办理业务不该是这样。　　“咳咳。”

正当陈耳东犹豫不决时，一旁传出一阵咳嗽声，原来是马哥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不办了，走走走。”

马哥说话时谁也没看，若是不知前因后果，根本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马哥，不是的，是......”李文急忙辩解，但立刻被马哥打断。　　“小文，以后你不跟客户说清楚，就不要往我这里带。”

陈耳东仔细看了看马哥的脸，他的眼袋很深，几乎快垂到鼻尖，说话跟梦话似的。　　李文转头给陈耳东做了一个眼神，并且一直注视着，这个眼神比他啰里八嗦一百句都更加明确，陈耳东懂。　　“好，我给你，麻烦你帮我保管好。”

陈耳东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老三，纸袋上写了“陈耳东贷款资料”七个字。　　马哥转身回到了办公室，用脚跟把门带过，老三检查了一遍资料，放进了铁皮柜，继续坐到沙发上抽烟喝茶。　　“走吧。”

李文小声说道。　　陈耳东站在大门内，朝盈财投资办公室内又扫射了一圈，李文邹着眉头，碎碎念念把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