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文让董玉华待在家里,他去处理,董玉华一再叮嘱让他见到儿子以后好好说话,千万不要发火。 老两口平时从来不去陈耳东家,尽可能不干涉他的私人生活,自然也就没有门钥匙。 陈墨文开车到了小区门口,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他听陈耳东说过,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才下班回家。 周四晚市的客人相对较少,十点过店里就没什么客人了,陈耳东照常写完经营复盘,又和采娜填完第二天的采购单,便开着面包车回到了住处。 他现在的工作量很大,虽然有很多工作都是自己给自己加的,但身体上的疲惫不可避免,每晚回到家中,只想迅速洗完澡便躺下睡觉。 电话响了,一看是父亲,时间又这么晚,陈墨文很少在这个时间点和他联系,陈耳东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连忙按下接听键。 “爸,怎么了?”
陈耳东抢先问道。 “没怎么,你在干嘛?”
陈墨文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我刚回家,准备洗了睡了。”
陈耳东松了口气,因为陈墨文的语气没有异常。 “明天我有几个老同事聚餐,我说到你那里去吃,你给我订个座儿。”
陈墨文继续演着。 “好,几点几个人?”
陈耳东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像其他客人订座一样安排好了父亲的晚餐。 挂了电话,陈墨文从车窗里伸出头朝眼前的住宅楼望了望,然后点了根烟,突袭前,他也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咚咚”两声,陈墨文敲门,刚一敲完,他才想起有门铃,之前每次来,他都会忘记按门铃,于是用手按了按,屋内立刻传出“叮咚”的门铃声。 几秒过后,陈墨文听到了脚步的响动,即将面对被突袭的儿子,陈墨文也想通了,不发火,了解情况为主。 门开了,一名头发蓬松的男子出现在了陈墨文的面前:“你找谁?”
陈墨文瞬间愣住,就跟当日的叶栩一样。 “你,这,这不是陈耳东家吗?”
陈墨文慌张地问道,他在想,难不成因为自己来的少,走错楼层了? “陈耳东?又是找陈耳东的?”
男子郁闷的说道,此时他老婆也凑了过来。 “谁啊?”
他老婆问道。 男子回:“又是找陈耳东的。”
“小伙子,你别急,我是陈耳东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久没来他家了。”
说话时,陈墨文还微微踮起脚朝屋里张望,他发现装修几乎没有变化。 “叔叔,这房子,是陈耳东去年十月份卖给我的,我是全款,也过户了,您要是不信,我马上拿房产证出来给您看看。”
虽说是在询问,但男子还是让他老婆去把房产证拿了出来。 当房产证递到陈墨文眼前时,权利人一栏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别人的名字,而下面的共有情况一栏,则印着共同所有四个大字,显然面前的这对男女是夫妻。 陈墨文面如土色,双腿忽然一软,整个身子一垮,眼看就要跌倒,男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两手把他扶正,嘴里念道:“叔叔,您先进屋坐会儿,别急别急,缓缓再走。”
两口子把陈墨文搀扶进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陈墨文这才仔细看了看屋内的陈设,除了家具和摆件有部分变动之外,这就是陈耳东原来的家。 女主人倒了一杯热水,陈墨文说了声谢谢但却摆摆手表示不喝,然后问起了前因后果。 这对夫妻人挺好,说话时心平气和,也没有急着驱赶这位陌生老者,陈墨文休息了大概五分钟,心神慢慢恢复,准备起身离开。 走之前,男子说道:“叔叔,有些话还是麻烦您转告陈耳东一声,这个房子是他亲手卖给我的,我们两口子就是想踏踏实实在这里生活,希望他以前的一些社会关系不要再带到我们这里来,确实对我们的生活有影响。”
这番话令陈墨文汗颜,一身傲骨的他就像被抽了脊髓,无地自容。 他深深的对夫妻俩鞠了一躬,表示歉意,男子赶忙上前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叔叔,相互理解,我送您出去。”
陈墨文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从负二层的电梯出来走向汽车的那几十米,足足花了三分钟。 他把车开上街,停在了路边,此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半,他甚至不敢确定,刚才的那十几分钟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陈墨文又点了一根烟,生病后,他的烟越抽越少,已经从一天几根变成了几天一根,可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已经是他抽的第二根烟了。 心疼、愤怒、难过,陈墨文也分不清此时到底哪种情绪更盛,但他的心脏确有极为不适的感觉。 若要说心疼,到底是在心疼买房子的钱还是儿子连房都卖了都还一声不吭的行为。 一根烟抽完,陈墨文的思绪却早已过了万重山,他拨通了陈耳东的电话,他只有一个想法,在董玉华知道前,必须问清楚所有事。 “你在哪儿?”
陈墨文低沉的问道,语气和刚才的那通电话截然不同。 “爸,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家,准备睡了。”
再次接到父亲的电话,陈耳东一脸诧异。 “在家?在谁的家?”
陈墨文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生硬,这是陈耳东最害怕的父亲的状态。 “就,就我家啊,你怎了爸?”
陈耳东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 “你家?呵,好,好。”
陈墨文就像站在百米线上做着预备动作的运动员,片刻的宁静只待发令枪一响,爆发出最强大的冲击力:“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我才从你家出来!你他妈连房子都卖了还跟我撒谎!混账!混账!”
陈耳东彻底傻了眼,拿着手机两眼发直,只听电话里的怒骂声渐渐式微,慢慢传出了陈墨文断断续续的气喘声:“你,你,你在哪,我,我,我......” “爸,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动,我马上过来,我马上过来。”
陈耳东正准备洗澡,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休闲衬衣。 他没换衣服没穿鞋,踩着拖鞋就夺门而出,因为陈墨文的声音不对。 幸好以前小区物管的电话还没删,一路狂奔的陈耳东在电话里吼叫着:“我是三栋的业主,我爸现在在大门口晕倒了,可能在路上可能在车里,马上让保安去看看,我马上就到!”
平时连开上六十码都够呛的面包车,硬是被陈耳东开到了极限,也亏得晚上车少,陈耳东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小区门口。 此时的陈墨文正躺在车里,放平了座椅,身旁有两名保安看着,一个拿着水,一个在东张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