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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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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星宇来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对星远第三中学三年级二班的全体学生而言,亦是一段特别的经历。蓝星九洲中,落云洲是最为偏僻的大洲,而星远城,更是这片大陆上,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城。但坐落在这的星远三中,是蓝星第一军事学院的唯一附属中学,为后者输送了无数才华横溢的军事家。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加入了蓝星第一军队——蓝星护卫队,书写自己戎马生涯的传奇故事。今天是蓝星历382年的最后一天。按照蓝星的传统,每年的最后一天,是高三学生最后一天上学。而在第二年的一个礼拜后,他们将走进高考的考场,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梦。宣布独立之后,蓝星政府在教育方面,基本沿用了地球的大致主体。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走进了高三二班,他是他们的历史老师。尽管现在已经是蓝星382年了,换算成地球公元纪年就是27世纪。在这个时代,人体投影教学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个一百七十多岁的老人,依旧执着地选择亲自口述教学。他径直走向了讲台——那个控制着整个教室的终端教学系统。如往常一样,他扫视了一遍台下四十多张年轻的面孔。这是他为他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也是自己的最后一节课。四十分钟后,他也将放下自己的教鞭,辞职退休。“同学们,我很遗憾地宣布,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我。一周后,你们会踏上人生中最重要的舞台,我也会离开这个工作了九十多年的地方。这节课,没有新内容,没有自习,没有作业,但是,请集中你们的注意力。马上要呈现出来的,是你们十八年中,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拍下了讲台上的一个按钮,随即走了出去。随后,讲台下方的地方分开,缓缓落了下去。而明亮的教室,也逐渐暗了下来,窗口自动合并,同学们的书桌,也在他们的注视下,沉入地面。黑暗的空间中,同学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一道蓝光从天花板上亮起,随即扩散到整片空间。很快,一片巨大的荧幕,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个立体的金色大字缓缓浮现。“蓝星第七边防守卫战。”

老教师的声音响起。“你们将看到的,就是十三年前,发生在远在这颗星球零点五光年之外的边防守卫战。四光年之外的太阳系人类联邦,以地球为首的行星战区,对我蓝星发起了侵略远征。当时驻守边境的第七集团军殊死抵抗,牺牲了无数将士,击退了敌军。”

“如今,战争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们不知道,敌人下一次的侵略会在什么时候。也许他们已经出发,也许下一秒就会降临。你们必须知道,在这片星空的某一处,有对我们的家园虎视眈眈的强大文明。”

“如果你们要报考蓝星第一军事学院,那么听好了。也许下一个出现在荧幕中的人,就是你们当中的某一位。蓝星需要刚强的战士,不是胆小的懦夫!”

荧幕上,蓝星驻边第七集团军的战斗场面被完美复刻下来。尽管是十三年前的战争,同学们却都感觉身临其境。当他们看到李星辰操纵着“远翔号”毅然赴死的场面,无一不肃然起敬。用炫光荧幕来重现过去的情景,并不是什么很新奇的技术。蓝星的科学家模仿参考地球上的“电影”,用特定的记录仪记录下场景后,导入荧幕播放器中,立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影空间。其真实效果比六百年前地球上兴起的“VR”技术不知高了几个档次。当然,这样相似的技术,地球必然也有。画面定格在总指挥官陈锋仰望星空的时候,所有人都挺直了身子,站立起来,做了一个标准的蓝星军礼。在场的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对广阔的星海和激烈的星战,他们无不热血沸腾。林星宇的右手高高举起,做出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和荧幕中的第七军军人姿势无二。当他看到陈锋的第七军打退了联邦军舰队,不禁高呼胜利。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旁边的一个男生见状,脸一红,把他的手臂扯了下来。“星宇,别太夸张,这不过是个录像而已,不至于那么疯狂。”

“你懂什么,那叫对军人的尊重。”

“你这样子算个毛的尊重,换谁谁都尴尬。你脸皮厚我还嫌丢脸呢。”

此人名为张扬,林星宇的死党之一。“我要考上第一军事学院,下次,我一定会出现在战场上,指挥数百星舰,将敌人全部打退。”

“得了吧你,”这话让张扬一阵鄙视,“且不论你能不能考上,就算考得上,你能进入一艘星舰里服役就不错了,还想着指挥舰队?得了吧你。”

“切,非要我说你每天上课都在画奇奇怪怪的‘星舰’你才开心?我未来的星舰总设计师张扬?”

又开始了。。。周围同学捂住额头,这两人真是不消停。天色将晚,星远三中又送别了一届高三学子。五百四十名学生,不舍地回望陪伴自己三年的校园、老师、同学,然后转头纷纷离去,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投向更广阔的天地。“张扬,你有什么打算吗。”

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星宇随口问道,将自己的信息从自己的空间柜中消除,等到再开学时,它就属于下一届的高三生了。“我啊,当然是落云星海技术大学了。那可是整个落云洲最好的技术大学,我成为星舰总设计师全靠它了。你呢?”

林星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你说,我真的有可能考上第一军事学院吗?”

他看着自己在个人虚拟屏上填写的志愿表。“蓝星第一军事学院”赫然排列第一。沉默。“张扬?”

“嘶,客观来说,你正常发挥的话,应该是可以考上的。但你知道的,有几样科目的大题每年都会改形式,谁知道今天改成什么样。你尽力而为吧,我看好你。”

“嗯。”

“一定要加油啊,当年我们两个可是约好的,你考第一军院,我考星海技术。以后我给你设计星舰,你当舰长,当时咱击掌约定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张扬见林星宇信心不高,打气道。“一定。”

蓝星高考的形式,比起几百年前的笔试答题早已天差地别。考试时,每位考生都会被安排进入一个考试舱内。里面收录了数以亿万记的题目,而且每个考试舱同次的考题都不一样,不存在任何作弊的可能。考生在里面用来答题的,不是三百年前就被淘汰的笔,而是自己的大脑。确切来说,是脑电波,考试舱放出考题后,会自动检测考生的大脑波动,呈现答案并批阅。林星宇知道,就凭自己平时做过的题目,比起考试舱里收录的题库数量,不过沧海一粟而已。其中必定有自己从未见过的难题怪题,而第一军事学院的分数线,又是出奇地高。即便是星远三中这个直系附属,每一届能考入的,也不过二三十个。而林星宇最近的一次模拟测试中,是33名,是一个极危险的排名,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下去。回到家,林星宇迫不及待地砸在床上,激活了个人虚拟屏,调到了最舒服的大小,翻看起第一军院的招生资料。“蓝星第一军事学院【学院介绍】蓝星历史最悠久的高校之一,最负盛名的军事学院,蓝星护卫军重要的预备役来源,为蓝星提供了强有力的预备军事力量保障。【专业】星舰指挥管理、星舰设计工程、军需情报、医疗后勤。。。【招生人数】计划招生人数:1590人落云中学:10人星海大学附属中学:17人落云航天大学附属第二中学:20人星远第三中学 15人”“什么?”

当看到“星远第三中学:15人”时,林星宇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第一军院不知为什么,招生人数比去年整整少了三分之一。相对的,星远三中的招生比例也进一步下降。同届的星远五百四十名考生,只有15个幸运儿能踏进第一军院的校门。这根本不符合往年招生的常理。林星宇将虚拟屏收起来,仰面躺在床上。形势变化之快,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水平早已定型,在短短一周内上升20个排名,难如登天。“阿星,你说,我能不能考的上呢。”

林星宇抚摸着颈前的流星型挂坠,里面存储着一个极高端的人工智能,甚至诞生了自己的意识,能和林星宇的脑电波沟通交流。一个五角星形状的幻影出现,“歪头”看了看他——实际上是最上面的角向左侧偏转一下。尽管六百多年过去了,人类的人工智能技术还是停留在21世纪的水准。虽然能代替人做更复杂的工作,但离“生命”的概念,还是差的非常之远。林星宇的流星挂坠,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他们去世前,都再三叮嘱,不要暴露挂坠的秘密,更不要把“它”展示在别人面前,否则会招惹无尽的灾祸。阿星歪着头,“脸上”的星星眼眨巴着,摆出了疑惑的神情,仿佛在说:“我怎么知道呢?”

接着,它在亿分之一秒内,读取了林星宇的脑电波,分析了主人现在的情绪感受,又用了亿分之一秒思考了一下,五角星型的身躯,幻化出一条类似于手臂模样的东西,做出握拳打气的动作。林星宇一乐,尽管潜意识里告诉他,父母留下的这个挂坠,可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危险。不过长年的独居之下,这个被他取名“阿星”的人工智能,是他唯一的亲人。阿星从挂坠上跳了下来,径直跑了出去。让人感到惊讶的是,没过一会,它扛着一个星舰模型飞了过来,摆在了林星宇面前。要知道,这个幻影不过是虚拟出来的形象,是没有实体的,能将实物自由移动,属实令人匪夷所思。不一会儿,林星宇的床上摆满了星舰模型,它们之中有大有小。阿星还非常聪明地,将这些星舰按照最标准的阵型排布,居于林星宇的正前方,似乎是接受着他的指挥一般。这些模型,除了火力、速度、大小等各项性能远远比不上真实的星舰外,几乎和现在在太空里服役的战舰无二。它们也可以悬空航行,用特殊的武器攻击。当然,是绝对不会伤到人的。即便被“摧毁”,也会进行重组。它们是蓝星上每个男孩最爱的玩具。林星宇一愣,这个排列方式,是他小时候,玩这些模型时最爱排布的队形。当时的他,可以和这些星舰玩上整整一天,进行模拟星战。“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指挥比这些模型大千倍、万倍的星舰,规模也一定要比这大!”

每当这时,他的父亲都会哈哈大笑:“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就是有志向。”

甚至会加入他的“战斗”。他的母亲则会在旁边看着这两个男人,嘴里笑骂着“多大人了幼不幼稚”,一边津津有味地观看这场“旷世大战”。遥远的回忆被勾起,林星宇慢慢扬起了笑容,眼角有些湿润。他,想他们了。阿星呆呆地看着林星宇,他有限的思维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笑容和眼泪会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这个时候,家中的智能居家系统传来提示,是林星宇的邻居来了。林星宇赶忙让阿星回挂坠里去,它面带困惑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将身子主动消散。他一翻身下了床,同时让居家系统赶紧开门。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中年妇女和善地笑着,向林星宇打了招呼。“小宇啊,这书你也念完了,又是今年最后一天,要不要来阿姨家吃个年夜饭再回去?”

“这怎么行?小宇去年都在你家吃过了,今年应该轮到我们家了。小宇,走,来你张大爷家喝两杯去。”

几个邻居争吵着,都想拉着林星宇去他们家吃年夜饭。林星宇笑着看他们争吵,脸上带着笑容。自他的父母走后,他的邻居们一直很照顾他。每年的最后一天,他都会“被迫”拉去邻居家过年。眼前的场景,也不知出现了几回。“这样吧,李阿姨张爷爷你们也不要吵了,今年都在我家吃吧。这些年都麻烦你们怪不好意思的。”

林星宇腼腆地笑着。“这怎么行,你一个孩子,我们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做饭?”

邻居们自然不肯,不过在林星宇真诚的邀请下,纷纷答应留下一同在林星宇家过年。那张大爷和他推杯换盏,直到喝得醉醺醺的,才起身告辞。“小宇啊,嗝——你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嗝——最好是第一军事学院,到时候给咱长脸啊。”

张大爷出门前,还不忘给林星宇加油。后者借着酒劲,大声嚷道:“当然,我今后可是要指挥整个舰队的男人,必定会考入第一军院。”

众人善意地大笑起来,眼前的这个孩子,让他们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影子。那股有些张狂却执着的劲头,和他们当年一般无二。年轻人,就该这么狂,这么潇洒。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林星宇再也抵挡酒精的侵袭,一头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睡梦中,他看到自己身穿蓝星护卫军的深蓝色舰长制服,站在一艘巨大星舰的指挥室里,自信地指挥着庞大的星舰部队,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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