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举国欢庆的月份。有翘首期盼的全民长假,有秋风飒爽的宜人气候,有柔媚的天空和迁徙的飞鸟,也有成为我们的我和她。没有情书,没有鲜花,没有蛋糕,甚至没有一句我爱你,糖果却成了我的女朋友,比电线杆上的重金求子还不真实。但我清楚这份胀满心底的温暖,不是一蹴而就,它有迹可循。这个时代讲简约不简单,俊比漂亮美,爱比喜欢深,咱比我们亲,痛比难受疼,恨比讨厌重。所以男朋友比男性朋友少一个字,反而需要履行更多关切。自己为自己这一生选定的亲密无间,自然要担起应尽的职责。至此,一大波生平第一次,排山倒海而来。第一次帮我洗衣服,包括床下反复穿多次的袜子。我是干性皮肤,袜子不臭,只是这个心结不是靠干净可以打开的。浴室窗帘敢拉低是相信磨砂玻璃。不怕舍友说闲话是相信有值得的取舍。我拿给糖果的坦然和她接过的淡然交融,融成爱情季的第一杯奶茶,五块钱打包了一个季度的衣袜。第一次轧马路。我说郁闷,参悟不透命运。糖果见微知著,问是不是选择题没蒙对。我嗯嗯点头。她用笔也点我头,叫我务实。软硬兼施“硬”完了,她抛开学习和流言拽着我奔向操场。轧,迈幅短,步子慢,为闲庭信步;路,趁着景,映上心,遂心花怒放。是为兼取,便称轧马路。月的雪白与灯的昏黄,编织成影。在良辰“湖光秋月两相和”,与伊人“轻罗小扇扑流萤”,时而喁喁细语,时而盈盈一笑;时而诲人不倦,时而冥顽不灵。她冷不防蹿我背上,死死抱住脖子,扬言再不好好学习“夺命剪刀脚”伺候。糖果的佯装威胁,需要我真得吐出半截舌头拼命呼吸才行,弄得花前月下时,马上要成了月黑风高夜。为了社会稳定少一例惨案,也为了祖国统一多一份力量,只能牺牲花季少女的一小片花瓣了。于是我把她的嘴唇,使劲往我侧过的脸上按。效果嘛,杠杠滴。糖果从背上跳了下来,只是初吻,意外被牙印终结。第一次过生日,确切说是第一次过有蛋糕的生日。生日在缺乏仪式感的老辈子,更多时候只是在打卤面的基础上,选择一下什么卤子而已。我过满了整个孩童时期咸咸的生日,这是第一个甜甜的生日。糖果用积攒的钱偷偷订了蛋糕,又偷偷约了王重阳。等月上柳梢,避过餐厅人流高峰,角落里的烛光准时打卡。比出师表还冗长的愿望许完,是羞涩的拥抱和满脸的奶油。我舔着嘴巴一圈甜,满心欢喜戴上糖果送的木雕项链,然后小心戒备得像排雷一样打开王重阳的礼物。随着蝴蝶彩带散开,包装盒内一个快餐盒跃入眼中。啊?盖饭?大多长身体阶段的孩子无肉不欢,我不可避免也是一个。所以心里做着让步,只要盖的有肉就成。然而饭盒里没有盖饭,也没有肉,是一个让我把“啊”字拉得更长的腰带盒。“换成暴脾气,你早就入土为安两回了。”
我一边唠叨,一边打开盖子。“靠,长寿面还有荷包蛋,算你有份孝心。”
啊字的四个声调已经用尽,索性换成国粹。王重阳嘿嘿坏笑:“祝你生日快乐,百岁不死,一百岁还活着。”
“土鳖。改革开放翻天覆地多少年了,怎么没把你这土鳖翻出来。来,让大家看看你背上的甲骨文。”
十八岁成人礼的主场,当着糖果,我寸步不让。糖果一直在笑,不知道是开心的笑,还是好笑的笑,反正笑靥如花,美过蛋糕上的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