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路远镇上的喧嚣还没有散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小黑和小白趴在客栈的窗子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下方的热闹。 “走了。”
莫鬼鬼托起小黑,放在肩膀上。 “嗯?去哪儿啊?”
小狐狸抓着小黑头顶上的毛,眼睛里满是兴奋。 “自然是去我们该去的地方,”莫鬼鬼的视线看向镇子尾的几排屋子,那里是此时最为安静的地方,与这边的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客栈内出来,小狐狸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歪头看了莫鬼鬼一眼。 “无碍,”莫鬼鬼拍了拍它,却没有理会后面的人,似是没有目的一般,在路上还给小狐狸和小黑买了点小东西,路过两边摆摊的修士还停下来看了看,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阿东混在人群中,满脸纠结,见她已经走远,抬脚就要跟过去。 “不用跟着了,”花无泪拉住他,林栖明显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却还是四处乱逛,明显在戏耍,“我们直接去孟叔那里,她一定会去的。”
花无泪出现的一刻莫鬼鬼便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神识扫过她离开的方向,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这位道友,觉得这阵盘如何?五十灵石真的不亏,”摆摊的修士见她感兴趣,卖力的宣传,“这可是出自逍遥莫鬼鬼道友的手,大陆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之一,潟湖秘境的表现至今还有人在谈论着。”
“不必了,”莫鬼鬼将阵盘放下,听到他的话心里复杂,最关键他这阵盘还真的是自己制作的。 “道友真的不考虑考虑吗?如今她昏迷着,这些可都是她最后的东西了,买回去好好研究,定能有所收获。”
修士见她又放下,赶紧又说道,“咱们价钱好商量啊!”
莫鬼鬼不理会他的呼喊,直接往镇子尾走去。 她只是从玉简内得到的消息,孟修士住在路远镇,家门口有两棵莓果树,不放开神识的话并不能分辨出究竟是哪间。 “能闻到味道吗?”
莫鬼鬼看了一眼小狐狸。 “那边。”
小狐狸自从进阶之后,除了外形上自己作死,其他方面都精进了不少,嗅觉敏锐,动作灵敏,现在循着花无泪身上的味道便能找到是哪间屋子。 顺着小狐狸指的方向,就见到两棵已经结果的果树,红红的一串挂在树上,煞是好看。 “那个阿东也在里面。”
小狐狸鼻子动了动。 莫鬼鬼站在门口,神识扫了扫里面,除了花无泪和阿东,还剩下一位妇人,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偷偷地抹着眼泪。 而她旁边的木板床上,静静躺着一位修士,想必就是孟姓修士,不过面上却看不出受了伤。 “孟嫂,您别急,治疗神识的伤药我替您留意着,孟叔定会好起来的。”
花无泪此时倒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安慰着那个妇人,视线看向门口,她并未隐藏自己的气息,“门口有人来了。”
妇人本来擦着眼泪,听到这话往外看去,就见一位女修冷着一张脸走过来,顿时心里便有些发憷,“您,您找谁?”
“他便是和林富争吵的修士?”
莫鬼鬼定定的看着这妇人。 “是,可这不能怪我们啊,我相公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妇人无措的看了一眼花无泪,总觉得这女修像是来寻仇的,“您过来是···” “孟婶,您别急,这位道友和以往过来调查的修士一样,都是过来询问的,您如实说即可,林家都没说什么,外人自然不会越俎代庖的管教,您没事的!”
花无泪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眼带不满的看了一眼等候在一旁的莫鬼鬼。 看的出这妇人很信任花无泪,在她说了没事儿之后便真的放下心来,再看向莫鬼鬼的时候也没了刚开始的惧怕。 “您想知道点什么?”
“所有,您之前怎么和他人解释的,便和我说一遍。”
莫鬼鬼没有理会花无泪,兀自冷着脸,看着这妇人,默默的施加压力。 “那天一早我相公去灵田里浇水,没想到在田里的一角发现一株变异的灵蔬,我们没什么见识,但看着那个就不寻常,他便立刻摘下来,拿过去给吉祥居的苗老板看。”
“他上午出去,晚上就被人抬回来,说是和林富吵起来,被打伤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叫了镇子内的医修,说是神识受了伤,有可能一直要昏迷,醒不过来了。”
妇人说到这儿,眼泪又流下来,他们家该如何是好啊? “您见过他说的那株灵蔬吗?”
莫鬼鬼扫了一眼,这里看着简陋,但该有的都不缺。 “见过,半人高的一株,绿油油的,长的很好,本想着能卖些灵石的,但被林富被打散了,最后也没能拿回来。”
妇人怯生生的看着她。 “他是被谁送回来的?”
莫鬼鬼往前走了两步,妇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你怎么知道被林富打散了?”
“是···是吉祥居的伙计送回来的,他和我说了白日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那株灵蔬被打散了,”妇人脸色发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就觉得害怕。 莫鬼鬼点点头,继续往前了两步,那妇人便让开了床边的位置,退到了花无泪面前。 “你···你···”妇人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什么。 “道友想要干什么?”
花无泪将她拉在身后,一步上前挡住莫鬼鬼。 “我要看看他的伤势。”
花无泪长的很高,离的很近时,莫鬼鬼稍稍抬起眼才能和她对视,眼内没有什么波澜,“你拦不住我,今日不管谁在这儿,都拦不了我。”
花无泪眼睛微微眯起,嘴唇微抿,忍着怒气,但也清楚她说的是事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修士对他们有一丝敌意。 “花老板,她想看便看吧,相公已经这样了,再不能坏成什么样,”那妇人见到花无泪和她僵持着,犹豫着开了口,她看出这修士身份不简单,不能让花老板因为他们和这修士交了恶,“但请您不要伤害他。”
“逍遥林栖。”
莫鬼鬼扔了一块令牌给她,来到孟姓修士面前,分出一部分神识带着木灵力,顺着经脉查看他的伤势。 “不知道林道友看出了什么?”
花无泪抱着手臂立在一旁。 莫鬼鬼没有说话,看向那妇人,“你女儿是怎么回事?和林富有什么纠葛?”
妇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询问这个,惊讶了一瞬,下意识的回道,“林富有一次过来路远镇,看到了我女儿,便一直纠缠她,可她和阿东有婚约,自是不会答应。”
“后来有一段时间不见林富,我们本以为他放弃了,可谁想到他趁我们不备,找人强撸了她去,等过了几日我们找到她时,已经被扔到了十万大山的乱葬岗,只剩下一具尸体!”
妇人说起自己的女儿,一阵哀恸,后面的阿东也是一脸愤懑,看着莫鬼鬼想说什么又不敢。 莫鬼鬼本想用这件事刺激孟修士,可没想到他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发现了妇人话中的疑问,“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见到你女儿被掳走,那是怎么知道罪魁祸首是林富?还有,她被扔进十万大山的乱葬岗,你们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阿梨最小心不过,除了林富根本没有得罪过谁,不是他还能是谁!”
阿东终于忍不住和莫鬼鬼分辨起来。 “嗯?”
莫鬼鬼不理会他,直接看向那妇人。 “是,是林家的一个小厮,偷偷过来告诉我们,让我们去给女儿收个尸。”
妇人脸色发白,但还算镇定,“我没有冤枉他,林富就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林家内部的修士都知道这个。”
“都知道?那这就更奇怪了。”
莫鬼鬼挑挑眉,“首先是小厮,他是林家的属下,与你们并无交情,为什么要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告诉你们这个?”
莫鬼鬼看着阿东不服气的脸,加上一句,“别告诉我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便知道了。”
阿东对上莫鬼鬼冷漠的眼神,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其次,孟家无权无势,而林富是林家大长老的亲孙子,他能悄悄将她掳走,自然也能悄无声息的将她杀死。有林家的掩护,外人根本不会发现任何异常,更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传的满城风雨。”
妇人听到莫鬼鬼的话,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喃喃的说着,“可、可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啊,我可以起心魔誓,若是有一点撒谎,叫我······” “孟婶!”
花无泪打断了她的话,眼皮跳了一下,“你猜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有隐情。”
“隐情?”
妇人楞在那,她真的不知道这些。 “洗耳恭听。”
莫鬼鬼的部分神识始终注意着床上的孟修士,但他确实一直没有反应。 “族长一脉只有一个嫡子,三十五岁筑基后期,今年年初时,外出历练受了伤,丹田有碍,终生修为不得寸进,”花无泪看着她,脸上凝重起来,“自那以后,大长老和三长老便一直不和。”
听完妇人的描述,莫鬼鬼便有所觉,听了她这话,便更加确定。 林家大长老的风评一直不错,唯一的败笔就是这个孙子林富,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从林富入手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孟梨是被三长老的人抓去的,最后却在林富那里被发现,扔到了十万大山的乱葬岗,派人传出了消息,人尽皆知。”
花无泪似是只说了经过,却又什么都说明了。 林舒敏是三长老的孙女,阿东正是知道这个,才会在吉祥居骂他们是卑鄙小人。 “孟家被牵扯进两方相争,确实很无辜,”这结果和莫鬼鬼猜测的差不多,“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花老板和苗老板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参与进这件事的?”
“道友什么意思?”
花无泪手链上垂了一根短笛,此时被她握在手里。 族长的孙子是被苗苗伤的,着实花了一番心思,而这确实让林家动荡起来,可她们唯一没想到的是,大长老和三长老相争,会将孟叔一家牵连,还害的孟梨······ 也是为了弥补,这才对孟家诸多帮助,但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眼前的人怎么可能? “字面意思,”莫鬼鬼袖子内的绸带也握紧,“您和摇光城内的苗道友相熟吧?这一场鬼修伤人的戏码,做的着实不赖,林家本就因为下一任族长人选动荡不堪,现在又出了鬼修,涉及到魔修的奸细,一下子便被推到风口浪尖,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吧?”
“道友可莫要乱说话,免得······”花无泪心脏一阵乱跳,一时分不出她是在诈自己。 “是不是在胡说,你自己最清楚。”
莫鬼鬼打断了她。 “道友莫要诓我,无凭无据的可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花无泪咬着牙说道。 “无凭无据?”
莫鬼鬼嘴角轻笑一声,也懒得再装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你可能不知道,鬼修确实会伤神识,但能伤到封闭识海的可不多。”
莫鬼鬼仔细想了一下,假设这一开始便是一个局,那么林富身上的鬼修也有问题。 由此推及孟修士神识受伤,一直昏迷不醒也有些耐人寻味。 刚刚她借机查探了孟修士的伤势,身体并无大碍,但识海却是封闭起来,究竟是什么鬼修能伤他至此? “而且,我想道友应该也不了解,自己封闭识海和被动的封闭识海是不同的,在被动的情况下,对外界的事情是有感知的。对于孟修士来讲,最终要的便是他女儿了吧?”
莫鬼鬼低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孟修士,“可是刚刚我询问孟梨的事情,他竟然无动于衷,不仅如此,你解释背后的原因时,他同样没什么反应,这是一个因为女儿与林富争吵的父亲应有的表现吗?”
“花道友,只有自己封闭识海才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