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舒亶接下来又安排御史李定继续对苏轼的诗集进行政治审查。本着断章取义、捕风捉影的工作方法,一丝不苟、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废寝忘食(当然苏轼也是不能吃不能睡)精益求精的工作精神,李定对苏轼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审查,审查的结果也颇令上司舒亶满意。他们查出了苏轼的诗集里有这样一句话: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这两句话,本是用来写两株桧树遒劲挺拔的姿态,宁折不弯的雄姿(所以秦桧为什么叫秦桧,大家明白了吧),不仅如此,还抒发了苏轼不向当朝权贵们折服的壮志豪情,而这,在经过了舒亶李定等一众小人的奇特联想与奇妙想象后,这一句诗就成为了苏轼造反、欺君、犯上、不臣的如山“铁证”。时任宰相的王珪(新党大佬,王安石学生,李清照外祖父)接过了李定舒亶呈上来的最新版本的苏轼口供,看到了这句话之后,喜不自胜,高兴的快要飞上天,找到机会,他立即向神宗皇帝进行了绘声绘色的汇报:陛下您才是飞龙在天,而这苏轼却说您不是他的知己,反而认为地底下的蛰伏的龙才是他的知己,这难道不是不臣吗?(见于史书中记载的原话是:陛下飞龙在天,轼以为不知己,而求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神宗皇帝听了之后,感觉哭笑不得,很是无奈地说:“这只不过是他苏轼不得志的时候发发牢骚罢了,诗人的话,哪能这样去理解呢?(言外之意是你们这些人脑洞真大,真敢想,真敢说),他苏轼只不过是歌咏了桧树,关我啥事?(诗人之词,安可如此论。彼自咏桧。何预朕事。)”但是,如果一个人在皇帝面前说你一次坏话,皇帝可能不信。在这件事情上,神宗皇帝本来是选择性失聪,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人给苏轼安插的莫须有的罪名,可是说的人多了,说的次数多了,神宗皇帝也渐渐的有些相信了,而且还信以为真。转眼之间,将近半年光阴飞逝,记忆里,那是一个冬天。舒亶李定等小人在豪宅的火炉旁,温暖如春;苏轼在御史台(也称乌台,因御史台旁多植松柏,吸引乌鸦栖息,因而称作乌台)的阴暗牢房里,大雪纷飞。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想要忘记过去,穷极一生,只不过是,一场梦。苏轼对自己说。他(苏轼)不再和谁谈论自己在诗词上的骄傲,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他的心里只盼着临死之前能回一次家,如果侥幸能活,将来就做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如果自己当年听了恩师欧阳修的话,不去开别人的玩笑。如果自己当年,谨言慎行,不去评论新政,那么,我又怎么会受今天这样的罪?我又怎么会有牢狱之灾?可这一切都只是如果。苏轼在狱中,开始思考已是俱往矣的前半生,他想起当年自己高中时春风得意的样子,那时的他,嬉笑怒骂似的嘲讽李定舒亶等人用太学体写作,标榜自己的散文水平,而那一年,欧阳修做主考官,将写太学体、写骈文的所有举子一律罢黜,使得他们黯然落榜,而落榜的李定舒亶等人记仇记了一辈子,在几年之后,他们也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后,虽然表面上与苏轼很合的来,但在内心里,总想找到一个机会将苏轼置于死地。乌台诗案,正是他们绝佳的机会。李定舒亶等人报仇心切,而又小肚鸡肠。他们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很多大臣都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又忌惮这些小人的权势,害怕他们日后会像报复苏轼那样报复自己,所以在表面上,大家从不表现出对李定舒亶等人的厌恶。一天,下了早朝,李定很得意地对司马光等同僚说:“经过一番审问,我真的发现他苏轼是个奇才,他招供了许多反诗,有些还是几十年前的,哎呀,我第一次见到有这样好的记忆力的人,真奇怪,他的大脑容量竟然那么大!”他说完,本是寄希望于有人会附和他。可是,司马光等所有人一言不发,李定一直在说,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他。沉默,是司马光等朝臣反对李定的最好武器。李定感到很尴尬,见没人回应,也就停止了尬聊。而此时的司马光在想拯救苏轼的办法与方案,司马光知道:绝大多数人是不希望苏轼死的。拯救苏轼,有很好的群众基础。于是,拯救大臣苏轼,这场大戏,就这样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