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在奋力厮杀,每个人的衣襟上都染上了鲜血,那些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面的禁军侍卫的。原本是一家人的他们,此时以敌对的立场拼杀着,那场面是怎样的悲壮!突然,两杆长枪同时刺入了一个诚王府侍卫的身体,僵了僵,同枪的侍卫猛然飞起一脚踢向对面的禁军,手中剑同时刺入身旁一个禁军的胸口。顽强的反击换来了更加激烈的击杀,无数个禁军同时将剑刺入了那名中枪侍卫的身体,鲜血顿时四下喷涌而出!“我……尽力了……”和着血在喉间翻涌的话语,终于没能说出口来。那名侍卫缓缓地倒了下去,大睁的双目定格在深邃的天空。惨烈的一幕落在长风眼中,长风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一声痛苦的怒吼从长风口中爆发而出,他发疯般挥刀砍杀着周围的禁军侍卫,“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家殿下,为什么要杀我兄弟,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辰星又何尝没有看到自己兄弟的倒下,他痛彻心肺,“不要让我们的兄弟白牺牲了,长风,快走——!”
不要让我们的兄弟白牺牲了?辰星的话令长风一惊,他猛然清醒过来,开始回身击杀!他要杀开一条血路,他要逃出济城向寒风与重阳通风报信,寒风和重阳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殿下,一定会,一定会……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中,长风全力爆发了!如同一头发疯的狮子,长风已经杀红了眼睛,一个又一个禁军侍卫受伤后退,一旁辰星携同其他弟兄掩护过来,一个个不要命地厮杀着,终于杀开一条血路,辰星厉喝:“长风,快上马!”
长风飞身跃上马背,抓住缰绳,扭头望去,只见八百禁军将潮水一般朝他追杀而来,辰星等人拼力拦截,那场面便如蝼蚁即将被奔涌的洪水冲溃……泪水迅速蒙蔽了长风的双眼,他咬着牙,双腿猛地一夹腿肚子,“驾!”
胯下战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峻达山冲去!辰星,对不起!不能跟你们并肩作战!我一定会搬回救兵,救殿下脱离险境,你们要撑住,要想办法脱身啊!虽然,明知辰星他们已不可能脱身了!紧紧咬着牙关,忍住泪水不让它落下来,长风的心,已经痛得快要碎裂!“不能让他逃了!”
为首的禁军厉声喝道。一部分禁军立即收住脚步,手中剑如箭矢般朝长风扔去!“弟兄们,保护长风!”
辰星一声厉喝,率先飞身而起,奋力挥舞着手中剑,将扔向长风的剑一把把劈开!所有活下来的诚王府侍卫,一个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纵然已经快要筋疲力尽,却仍奋不顾身地腾空而去,为长风挡去那飞来的利剑。“扑、扑……”两声闷响,利剑穿透了两名诚王府侍卫的身体。“呃……”年轻人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相继跌落在地。禁军侍卫迅速上前补刀,踏过两名年轻人的身体朝长风追去!辰星一眼望见,不由目眦欲裂、肝胆俱碎!“啊————!”
一声怒吼,辰星飞身朝踏过自己同伴的禁军侍卫扑去!“扑、扑、扑……”将宝剑刺入对方身体的同时,数把利剑也刺入了辰星的身体。后退数步,勉强地支住身体。转头去望长风的方向,长风已经疾奔远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禁军们应该是追不上了!一丝笑意从辰星唇角漫开,他的眼中,有着如释重负的坦然。终于,成功掩护长风离开了!殿下,你等我们如手足,我们,愿以命相报啊!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们,终于没有辜负你对我们的拳拳情谊!天在旋转、地在旋转,一切都在开始旋转了。辰星缓缓地倒了下去,好冷啊!从未这样冷过,身体已经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有阵阵寒意遍袭他的全身。感觉全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跳快要停止了,口鼻也开始无法顺利地呼吸……就此别过吧,殿下!愿寒风和重阳能够顺利地营救成功,殿下!缓缓地,辰星闭上了双眼,无数禁军侍卫从他身上踏过,他不再感觉得到疼痛。“二十多个人迎战八百禁军还能打这么久,诚王府的这帮人,战斗力真是强啊!”
远远地,端坐马上观战的朱容不由感叹。赫连策蹙眉不语,战斗力强,可还是全军覆没了!朱容厉声道:“弓箭手,快追上长风!绝不能让他逃出去给寒风他们通风报信!”
赫连策仍未出声,只是环抱双肘,脸色阴冷。弓箭手跃上马,持弓搭箭,数匹战马,迅速朝长风追去!峻达山下,一边是峻达山,一边是悬崖陡壁。长风纵马狂奔,耳旁蓦然传来利箭穿透风声的声音,无数支利箭“嗖嗖”地朝长风的马腿射了过来!“嗷——!”
马腿中箭,受惊的战马一声惨叫,猛然高高立起,一下将长风摔下马来!猝不及防,长风一把抓住路旁的小树,但小树无法承受他的重量,蓦然从泥土中拔起!望着长风滚落悬崖的身影,追近到面前的朱容哈哈大笑:“干得好!刚才已经用尽了气力,现在又从这悬崖摔下去,长风是必死无疑了!”
赫连策也勒马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脚下的悬崖:“回去吧!”
“万一长风没摔死呢?”
朱容问。“你派人搜寻崖下,必须要见到长风的尸体才行!这件事情绝不能留下诚王府的活口!”
赫连策面如寒石,目光冰冷无情。“是!”
朱容神情一凛,“臣立刻吩咐下去!”
赫连策冷冷一笑:“现在,我们也该回宫看看诚王去了!”
皇宫里,泰和殿前,赫连决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太监总管这才挥动拂尘走了过来:“圣皇不见,诚王殿下还是请回吧!”
“我父皇状态如何?”
“这……”太监总管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赫连决抓住太监总管的手:“我父皇真的不肯见我?”
“殿下……”太监总管垂下眼眉,轻声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了!请殿下速速离开吧!”
赫连决有些疑惑,“我父皇他到底怎么了?”
太监总管犹豫了一会儿,悄悄将左手伸到了赫连决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写着着“软禁”两个字。赫连决有些吃惊,低声道:“你是说,父皇他被……”一直守在赫连决身后不远的禁军侍卫终于忍不住喝问:“李总管这是在做什么?”
太监总管忙收起左手,干咳了一声,朗声道:“圣皇有旨,请诚王殿下速速离开!”
禁军侍卫立即上前,将赫连决夹在中间:“圣皇不见,诚王殿下,请随我们走吧!”
赫连决缓缓握拳,眉头紧锁。在认定他有罪的这件事情上,到底父皇是受赫连策蒙蔽,还是受赫连策挟迫?“李总管,不好了,圣皇突然吐血了!”
一个小太监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地从泰和殿后殿跑了出来。太监总管一惊,立即转身朝后殿奔去!与此同时,赫连决也已晃动身形,朝后殿飞奔而去!禁军侍卫愣了愣,其中几个立即动身就要去追,被其余几个人拦住了。“先让他去吧!咱们待会儿再说!”
泰和殿后殿,赫连雍躺在龙床上,他脸色惨白,唇角还挂着一丝血丝。几个小太监围在床前,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赫连决迅速拨开围在一起的小太监,原来,他们手中捧着痰盂,痰盂里全是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痰!“怎么回事?”
赫连决厉声问。几个小太监吓得全都低下头去,一声也不敢回应。“圣皇病成这样,为何不传御医?”
听到赫连决的声音,赫连雍缓缓地睁开眼来。确认眼前人正是自己日夜牵挂的儿子,赫连雍不由泪如泉涌:“你是……决儿?”
一声“决儿”,赫连决明白了,父皇并没有责怪他,甚至,父皇有可能并不知道他被定罪叛逆一事。“父皇……”赫连决立即扑到床前,轻轻握起赫连雍的手,“父皇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病了?”
赫连雍动了动嘴唇,却是含着泪,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圣皇也就是这两天才突然病倒的,这一病,就极其严重,”太监总管轻轻走到床的另一边,轻抚了一下赫连雍的手臂,“有时候,想问圣皇些什么,圣皇却又不肯说,也不清楚圣皇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轻抚的动作在话音落下时,太监总管的脸色突然一变,他的手中也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在赫连决觉察到之前,迅速地向赫连雍的左胸插去!“你干什么?”
赫连决一声厉喝,迅速拂袖而起,便要去阻太监总管,原本围在床前的几个小太监却突然出手,几个人合力搂住了赫连决,太监总管迅速撒手,朝着前殿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来人哪!诚王刺杀圣皇了!”
大批禁军侍卫火速出现在眼前,将赫连决团团围住。为首的禁军侍卫挥剑厉喝道:“赫连决竟敢胆大包天、谋害圣皇,将他押下,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