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后,赌厅中已乱作一团。 反正筹码又没有实名登记,对赌徒们来说,这些小圆片就等同于真金白银。于是,那些输急眼,时刻想着翻身赢回来的赌徒就开始趁乱打劫,浑水摸鱼。 我赢不了你,那我还抢不过你吗? 于是,输钱的想抢筹码,赢钱的还想得到更多筹码,把赌桌上堆放的都抢光后,就都盯上了对方怀中抱着的。 混战就此爆发。每个被打倒的人就像游戏中的小怪一样,哭喊着抛洒下一堆亮闪闪的筹码。 荷官们都躲到赌桌下面,兔女郎们也都躲在昏暗的角落中瑟瑟发抖。 人是趋同盲从的生物,当身边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后,剩下的人就会一起欢快地加入到同样的事情中去。比如分期付款,过度消费,以卡养卡,以贷还贷。 对赌场来说,这些来玩的都是大爷,也不能采取过于激烈的措施来维持秩序,那些黑西装制服几个闹事的人后,也只能高喊着让赌徒们保持冷静,原地等待供电恢复。 持枪横闯的孙祥武让原本趋向好转的局势又变得混乱不堪。 刘长乐“蹬蹬蹬”跳下铁梯,跳起来一肘击在背对他的黑西装脸颊上,扬声高喊:“兄弟们,赌场想黑咱们的钱,不给兑现还杀人灭口!”
卫正义一脚踩到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黑西装背上,反手指着满是於伤的脸,悲愤地道:“我想换筹码,他们就打我。”
振臂一呼道:“妈的,不如咱们直接抢了钱就走,不信他们这点人还能拦得住!”
说完,转身就带头向出纳室冲去。 地下赌场不方便转账,为洗钱都是收的现金,铁梯旁的出纳室就堆着数百万现金。平时,赌徒们就算再眼红都不敢去打那些钱的主意,现在秩序已然失控,在贪婪本性的驱使下,他们敢于铤而走险,也甘于铤而走险。 剩下的几个黑西装没撑过几秒就倒在疯狂的人流中。 卫正义虚晃一枪,待赌徒们呼啦啦冲上去后,就和刘长乐挤到一旁,拔腿赌厅后的甬道冲去。 乱。 必须要让这地下赌场乱起来,他们两人才能活命,才能做事,才能找到小白和于诗婧。 当冲过甬道后,空间变得更为开阔,两侧岩壁呈椭圆状分开,到百十米开外才再次聚拢,最宽处至少有五六十米。因为地势逐渐走低,岩层并不平整,所以地面铺着防腐木板,让空间得到更好的利用开发。 这片开阔的空间又被分为两个部分,左侧面积较小的地方是休息区,有吧台、舞池、两三米高的大型水族缸、书架、懒人沙发,电玩设备,大屏幕电视,还有餐桌。 面积更大的右侧,被镂空雕花的木隔断围成一个个高级的VIP赌厅。门上镏金的门牌上写着诸如“雀神厅”、“财神厅”、“赌神厅”等名称。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常人很难想象得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会有这么奢靡的环境。 过道中铺着地毯,吧台旁有乐队和歌手,几根高耸的石钟乳旁还环绕着氛围灯。 因为停电,这里同样用应急灯照明,光线黯淡,显得有些灰蒙蒙。 再往里,两边岩壁在原有的坑洼凹陷的基础上,开凿出卫生间和各个胶囊状的小型休息室。溶洞的深处,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 此时,休息区已经挤满人,显得乱糟糟的。服务生低声小意地安抚受惊的客人,一群黑西装拎着警棍正穿过人群,赶去外面的赌厅支援。 过道中间,一个抱着兔女郎的豪客叼着雪茄,把焦头烂额的领班训斥的跟孙子一样。那领班身高体壮,腰间还别着枪套,却垂着头,陪着笑,不敢露出丝毫不耐。 显然,能在这片区域豪赌的都是有钱人,涵养还算不错,没有引起大的骚乱。 赌场越快恢复秩序,对刘长乐和卫正义就越是不利。 “我艹,这群骄奢淫逸的孙子们!”
卫正义感慨一句,大步走到吧台,拿起一瓶红酒“哐当”砸到水族缸上,高喊道:“狂欢结束了!”
然而尴尬的是,酒瓶碎裂,水族缸那高强度的玻璃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倒是吓得里面的鱼群四散逃逸。 卫正义松开瓶口,在附近人的注视下,笑道:“我开个玩笑,你们继续。”
正在火头上的主管抽出手枪,指着卫正义,冷厉地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下一刻,刘长乐已冲过去,劈手夺过手枪,抬肘击在主管的脸上,在将其击倒后,“砰”一枪打向水族缸。 玻璃应声炸裂,汹涌的水流哗啦冲向人群。 卫正义被冲的一个趔趄,慌忙扶住吧台才站稳。休息区的那些豪客和服务人员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猝不及防之下,被大水卷着冲向里侧。 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当水流冲过,湿漉漉的地毯上满是东倒西歪呻吟呼痛的人,还有弹跳的鱼虾。 卫正义拍拍刘长乐的肩膀,说道:“没事,反正氧气停了,这些鱼也撑不了多久。”
刘长乐把手枪递给卫正义,点下头,继续拔腿向前冲去。 当走到溶洞尾部时,出现了好几条岔道,每条岔道都通往不同的洞窟,根据洞壁上的指示牌来看,里面必然也有不同的享乐方式。甚至连温泉洞都看到两三个。 现在不是观光的时候,两人根据路标指示,沿着一条路一直走到底,终于找到了“非内部人员禁止入内”的办公区。 办公区入口处的包铁木门前倒着四五个黑西装,两个喉骨破裂,三个死于枪伤。 卫正义黑着脸踢开挡门的尸体,说道:“玩得有点大啊,不会都是刚才那个发疯的哥们儿干的吧?”
刘长乐弯腰从一个黑西装的肩头捏起一根白色的狗毛,说道:“小白也在这里。”
卫正义长出口气,镇定下心神,说道:“不管小白在不在这里,咱俩也都得去找主事的人盘问于诗婧的下落啊。”
说完,他举着手枪,小心推开门,还不忘叮嘱道:“老刘,等下遇到危险,记得开无双,放大招啊。”
刘长乐丢下狗毛,皱眉道:“开什么大招?”
“没事,你当我没说。”
卫正义当先走进办公区中,刘长乐紧随其后。 面前是一条二三十米长的走廊,走廊两旁分布着五六个办公室。 地上铺着地砖,墙上喷吐着白乳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没有岩壁,没有丛生的钟乳石,这完全是一片砖混结构的建筑。 走廊最深处,赫然是闭合的电梯门。 也就是说,人贩集团的人在这地下建造了一个独立办公区,然后与溶洞打通。赌徒从那头的生态环境监测站进入地下销金窟,而人贩集团的管理层则从这里出入。 电梯门前倒着几个文员打扮的人,白色的地砖上流着一片血迹,还有凌乱的血脚印,既有人的,也有狗的。 脚印最终走进一个敞开的办公室中。 “走吧。”
刘长乐深吸口气,走向那间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刘长乐看到一个面色凶厉的中年男人捂着涌血的咽喉,背靠办公桌坐在地毯上。 他握着把枪,艰难地喘着气,瞪眼看着站在办公室中间的孙祥武,问道:“阿武,你为什么背叛我?”
孙祥武左肩上的枪口正往外淌着血,他像感受不到疼痛般,耷拉着胳膊,机械地回道:“敏哥,因为你是坏人,是逼迫我出卖良知的坏人,我的使命就是除掉你们。你我之间,不共戴天。”
“你他妈疯了?”
敏哥抓狂地捶着地毯,呛着血呼喊道:“这些年,你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他妈好意思说我是坏人,还要杀我?想当惩奸除恶的英雄?你怎么不先给自己脑门上来一枪?”
他是真的气疯了,刚收到手下汇报说赌场里因为断电,发生一些骚乱,孙祥武情绪有些问题。 正常来说,这算什么大事?断电让电工查下线路不就行了?孙祥武情绪哪天没问题,自从上次失败而回,又受到家法惩戒后,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整天找手下的麻烦,闹一闹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他会一路横穿过整个赌场,杀到了这里。没有防备,完全没有防备。 当敏哥被外面枪响惊动,拧开办公室的门时,一道白影猛然扑了上来,差点咬断他的喉咙。 然后,浴血的孙祥武就冲了进来,要取他的命,两人对射一枪后,就陷入僵持的局面。 刘长乐停下脚步,审慎地打量着孙祥武和敏哥,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内讧?”
卫正义满脸诧异地停在刘长乐身旁。 “嗷呜…” 蹲在门旁的小白扭头冲刘长乐和卫正义发出低沉似狼的吠叫,警告两人不要多管闲事。 “嘘!”
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贴墙而立的林勉竖起右手食指,摇摇头说道:“你俩别插手,看戏就好。”